合作社的人都挺忙,不忙的也没空搭理他,他找了个看上去面相最好说话的老头打听,老头坐在柜台边上抽旱烟,“她呀,不是这的,三社打香油的,这两天家里有点事。” 付朝阳再问是什么事,老头摇摇头,“老事儿了,不新鲜,想知道自己打听去。” 再问就什么也不说了。 出了合作社,事情好像有了点进展,他这才觉着自己饿了,很饿,饿极了。 合作社边是一个小饭铺,也是这一带最大的饭店,他想进去买点东西吃,最好是包子一类,拿在手里边找边吃,不耽误事。 饭铺里还真有包子卖,人不多,他直奔收钱的窗口,没排几个就到他。卖东西的女孩黑且胖,用鼻子哼哼的示意他交钱交粮票,拿手牌子,坐那等会,待会自己去包子窗口端包子。 他找个空位坐下,饭铺很小,墙上被“白菜粉条”“韭菜鸡蛋”一类的牌子挤的很满,再往边上还挂着已经掉色的菜的挂图,颜色早就褪了,看着毫无食欲。 再往旁边看,刘炀就坐在靠窗一张小桌边,跟他斜对角,正在看着他。 刘炀的对面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背影跟刘炀很像,付朝阳一下猜到那可能就是她的母亲,两个人中间摆着一塑料袋包子,应该是已经包装好,准备带走的。 刘炀看他一眼,迅速把眼神收回去。 饭馆里声音嘈杂,付朝阳也听不清刘炀跟女人在说什么。 付朝阳还在想要不要过去打招呼,刘炀对面的女人起身走了,走的时候顺手围上了纱巾,只能看个眉眼,跟刘炀确实像。她手里拿着那一大袋包子,低着头从人群中穿过去走了怕别人看到是的。 付朝阳的眼神跟着女人走,没感觉到刘炀坐到了自己旁边。 “别看了,那就是我妈。” 付朝阳回过头看着刘炀,刘炀表情很平静,“那男的又打她了。” “那男的一直打她,好多年了。”刘炀的语气异常平静。 付朝阳眼睛望向窗外,那个被打的女人早就离开视线,刘炀指指自己的右脸说:“这回是碎玻璃给脸上划了个口子。” 那男的就是刘炀的继父,当地农业大队的一名拖拉机手,冲动暴躁,也曾帮助过孤儿寡母的刘炀母女。 付朝阳眼睛明显的发红,他站起来,“你们家住哪?我去收拾他。” 旁边人有人看他俩,刘炀不轻不重的拍了下桌子:“你坐下。” 付朝阳看着眼神不容置疑的刘炀,然后老老实实的坐下了,世界上的一物降一物大概如此。 他俩的包子端过来,刘炀依然是平平静静的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把包子装好,“走吧,咱们出去吃。”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饭铺,刘炀往前指,“那边有河,咱们去河边。” 河的位置不远,上边的桥上还雕刻着狮子,好像是个什么文物,当地人没人稀罕,小孩在这玩,妇女在这洗涮,年轻的男女在这谈心事,现在他俩在河边坐着。 刘炀从塑料袋里拿出个包子,用一张从饭铺拿出来的油纸垫着递给付朝阳,“吃。” 刘炀知道他想知道什么。 “我妈的工作是那男的托人找的,那时候我小,我妈又不挣钱。那男的脾气不好,从他俩结婚第一天就打我妈,有时候也打我,我后来就不爱在家住,在外边跑着玩,我跟我妈说让她离,死活不同意,就在这家熬着,打的轻就不跟我说了,严重了就叫我回来带她上医院。” 付朝阳听得很沉重,怎么能打女人?怎么能打女人? 刘炀看着他,“你别这个表情,是她自己不愿意离,我说我能养活她了,让她来跟我过,她自己不愿意。” 刘炀双手撑着手下的石台阶,“嗨,都十多年了,我跟她都习惯了,再说她当初也是为了我。” 刘炀的头低下,看自己的衣襟,付朝阳把身子往她身边靠靠:“我以后……绝不打人。” 刘炀抬头,含着眼泪冲他笑,“你要是打我,我就打你,然后我就走,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付朝阳把手里的包子送到刘炀嘴边:“那不能。” 一个星期之后,付朝阳有了一份新工作,工作是自己给自己找的。董健康引着他到工商所办理了营业执照。虽然在早市摆过摊,但是真正当个个体户,去市场里练摊儿,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他跟刘炀说了,刘炀很支持,“凭本事挣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