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谢氏百年,朝中大半肱骨,都出自谢氏门下。 而太子殿下却跪了三个日夜,要与我退婚。 陛下唯恐寒了父兄的心。 一直到内侍通传,楚珩还紧跟在我身后: 「淑因,你莫要仗着自己的生辰,找父皇讨些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孤已经许了缕皱婼婼正妻之位,是断不会食言的。」 「你若执意要嫁给孤,便……便只能是良娣!」 我回头看了楚珩一眼。 如他所说,他出生就是太子。 他这一辈子,太顺遂了。 根本没有意识到,太子妃那个位置是谁,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大约是我这一眼太过凉薄,楚珩愣了一下。 正好皇帝在上座道:「淑因啊,着急见朕,可是有何要事?」 满堂宾客。 我跪下:「陛下,今日是臣女生辰,可否斗胆,向陛下求一愿?」 「太子殿下和柳姑娘患难情深,臣女好生艳羡。」 「唯恐坏了二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之约。」 「陛下,请废掉臣女与太子殿下的婚书……」 「为他们二人赐婚吧!」 我虔敬地跪在地上。 一室寂静,针落可闻。 10 不到傍晚,上京城里传遍了。 东宫和谢氏的婚事,恐怕要告吹了。 太子殿下求娶救命恩人一事,本就闹得沸沸扬扬。 今日,向来是世家典范的谢氏嫡长女,居然在自己的生辰宴上,当着百官的面,向陛下请辞退婚。 据闻,太子殿下当时的表情相当精彩。 陛下更是直斥「逆子」,直接砸了他一茶盏。 「胡闹!」 我跪在地上,同样没躲过一茶盏。 「谁准许你如此胆大妄为!」 我爹的胡子要气得上天了:「退婚,哈?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你一个女子该插手的吗?」 「你竟还敢跑到陛下面前放肆!」 我脊背挺直,眼都不眨一下。 「先皇赐的婚,是你说退就能退的?」 「你给我老老实实进宫请罪,说是一时意气,口无遮拦……」 「不去。」我断然开口。 「不去?不去你想如何?」 「退婚。」 「退婚,退婚,退了婚,你以为这上京城里,还有谁敢娶你?!」 我撇撇唇:「那倒未必。」 「你……」我爹指着我,「我看你是中了邪!」 甩袖而去。 11 我的确中了邪。 若不是前世那些经历,我万万做不来如今这些事。 我自幼被规训得循规蹈矩,莫说主动请辞退婚,换作从前,前厅那么多男宾,我根本不会出现在人前。 可循规蹈矩,并不会有好结果。 谢氏百年,知进舍退。 朝廷需要时,奋勇向前。 朝廷安稳时,急流勇退。 绝对的忠诚,换来历任Zꓶ君主绝对的信任。 我的父亲,我的兄弟叔伯们,一直恪守祖训。 所以上辈子,楚珩稍有表示,他们毫不犹豫,交权的交权,辞官的辞官。 却被楚珩打了个措手不及。 事实证明,对蠢货的绝对忠诚,叫愚忠。 「姑娘,太子殿下说什么了?」鸿雁不识字。 一边替我敷着膝盖,一边凑过来,急切地看着我手上的信笺。 从前楚珩常常和我书信往来,诉不尽的衷肠。 这次只有四个大字: 「适可而止。」 我扯扯唇角,付诸灯烛。 「姑娘!」鸿雁急了,「姑娘,若是殿下道歉,就服个软……」 我打断她的话:「除了信笺,今日可有我的物件送来?」 鸿雁一愣:「有的。」 从妆奁里递来一块白玉,眼眸突地一亮: 「今日姑娘的生辰,这是不是也是太子殿下……」 我的眼眸亦是一亮,起身,拿披风。 「姑娘,您这几日是怎么了?您这么晚要出门?等等我……」 「鸿雁,你留下。」 关上房门,转身,抬步。 这几日的我,当然不再是前几日的我。 前几日循规蹈矩的谢淑因早死了。 留下的,只是离经叛道的谢淑因。 12 眼前的男子清瘦,苍白。 眼尾一点痣,却又红得妖娆。 与记忆中的模样大为不同。 我在打量他,他也在打量我。 黑眸浅淡,看似漫不经心。 「谢姑娘名不虚传。」 「美貌端庄。」 声似落珠。 我朝他笑笑:「大殿下名不虚传。」 「松柏之质。」 他唇角微扬,也极轻地笑了笑。 两人说的都是场面话,彼此心知肚明。 「谢姑娘前日遣人送来的瓜果。」他推推眼前的果盆,「熟了。」 我摊开手中的白玉:「大殿下的美玉,收到了。」 我拿了一个盆中瓜果。 他伸手拿玉。 我收拢掌心。 他的手顿住,我望着他笑。 13 他叫楚虞。 陛下的大皇子,楚珩的亲哥哥。 我爹说得没错,我和楚珩的婚约,先皇所赐,不是说退就能退。 但我又再清楚不过,这个婚,非退不可。 重生醒来的第一日,我辗转反侧,在记忆中搜寻到这个人。 身份高,地位好,最重要的…… ℨℌ 死得早。 严格来说,他才是陛下的嫡长子,太子之位该是他的。 我的婚约,也该是他的。 但他生母体弱,生下他就去世了。 他亦多病,不足周岁时,国师就断言,此子活不过十八。 因此,太子之位注定与他无缘。 上辈子他虽活过了十八,却也只勉强多活了六年。 可他分明是有野心的。 他不曾娶妻,无儿无女。 过世时,府邸里的钱财,却超了国库半数。 不敢想象他若多活几年,或是身体康健,会是何等光景。 「谢姑娘这是何意?」楚虞黑沉的眸子望着我。 「谢氏淑因,最厌蠢货。」我挑眉看他,「结盟之前,让我瞧瞧你的本事。」 楚虞笑了。 这次是真笑,显得他苍白的脸上有了几分华光。 徐徐举杯,饮了一口茶水。 14 私相授受,这对从前的谢淑因来说,是大逆不道。 但我需要一个盟友。 而且,是一个睿智的盟友。 15 上京城内很平静。 流言传了几天,不攻自破。 东宫和谢氏的婚事,怎么可能告吹呢? 谢氏嫡长女,注定要做皇后的。 东宫那位不娶,谁敢娶? 楚珩很快活。 陛下见他就没有好脸色,他干脆带柳婼春猎去了。 人不在京中,他自然不会发现,短短一个月,商行之间的频繁交易。 或者,即便他在京中,也不会在意。 东宫不缺银子。 即便缺,也有谢氏给他填补。 他也没发现,东宫里悄无声息的人事调动。 毕竟只是些丫鬟嬷嬷,无足轻重。 「就这?」 我和楚珩之间的书信往来,变成了我和楚虞之间。 只是病弱的大皇子,话并不多。 这封信他没回。 没两日,京中突然多了一出戏。 贵公子被孤女所救,私订终身。 可孤女平民出身,贵公子却是名门望族,断不能接受这样的当家主母。 当然,最终二人突破世俗枷锁,相爱相守。 戏的结尾,贵公子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