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楚珩青梅竹马。 还未出生时便定下婚约。 从小有谁说我的不是,他第一个替我出头。 他犯错挨了罚,我第一个替他求情。 在此之前,没有人会怀疑,我是楚珩的至爱。 唯一的太子妃人ɹp选。 但今日,我的十六岁生辰,他带了另一个女子来。 柳婼白瘦纤细,受惊的鸟儿似的依偎在他身侧。 楚珩跪了整晚,丝毫不见疲惫,反倒唇角含笑,亲昵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她看向我,表情瞬间变得仓皇又失措,大跨几步上前。 对着我就「扑通」一声跪下。 4 还真,与上辈子一模一样。 连睫毛上那一滴将坠未坠的泪都一模一样。 上辈子我就是被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迷惑,竟真心实意地为她和楚珩筹谋过。 我出身谢氏,未来夫君又是太子,从未奢望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的出现让我心中酸涩,却不至于失了大家仪态。 楚珩要退婚,我不曾哭闹,只看在多年情分,由衷地劝了几句: 「柳姑娘在京城无依无靠,又身有欠缺,虽是为了救你……」 「正妻之位,恐怕跪断膝盖,陛下也不会允,反倒为她招来灾祸。」 ![]() 「殿下,不若退而求其次,先纳入东宫,将来……」 我话说得隐晦: 「将来如何,不也是殿下说了算?」 就这么几句话,为她消了灾,却为我惹了一身祸。 5 砰!砰!砰! 上辈子我一见柳婼跪下,忙不迭过去扶了起来。 这次我只冷眼瞧着,她竟毫不犹豫地朝我磕起头来。 一下下地,砰砰直响。 鸿雁拉了拉我的袖子。 今日宾客众多,都在往这边看。 我拂开她的手。 急什么? 「婼婼!」楚珩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柳婼的额头已经磕破。 配合着她欲滴的眼泪,我见犹怜。 她回头看了看楚珩,又看了看我,咬唇,继续磕。 我优哉游哉地拿起了手中茶盏。 突然有些好奇,她到底能装到什么程度? 6 没错。 柳婼是装的。 她的「哑」是装的,她的楚楚可怜是装的,甚至上一世她的「羞愤自尽」,也是装的。 寂静无人的长安街角,我亲耳听到她黄莺似的嗓音。 啜泣着求一位蒙面人: 「师父,我一介孤女,若不用些苦肉计,殿下怎会将我放在心上?」 「师父,求您再给我一副假死药吧!」 「师父,婼儿当真心仪太子殿下,我知我的身份,给他做妾都属高攀。」 「可殿下当初许我正妻之位,我须得在此事上做些文章,才能让殿下对我心怀愧疚。」 「师父,您就成全婼儿吧!」 「只要假死一回,殿下此生都会记住对我的亏欠!」 多么会装啊。 骗过了楚珩,骗过了我。 骗过了上京城里所有达官显贵。 我曾问过楚珩,为何独独钟情于柳婼。 「我出生便是太子,所有人都巴结我,捧着我。」 「他们敬我,爱我,无非因着我太子这个身份。」 「哪怕是你,淑因,若我不是太子,你还会爱我吗?」 这话当时把我问住了。 若他不是太子,我与他不会有婚约,更不会一同长大,何来爱不爱? 「只有婼婼,她在不知晓我的身份时,就愿意为我付出生命。」 「淑因,如此纯粹的爱,我如何能抗拒?」 我几乎被他绕进去了。 身为世家女,我向来行一而思三。 我要顾及父母,顾及家族,我的确不会轻易为一个人付出生命。 我们都忽略了另外一种可能。 楚珩哪怕是跌落悬崖,仅凭身上的衣裳,都能彰显他贵重的身份。 无论是公子,是世子,还是太子。 柳婼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 要攀上他这根高枝。 7 「够了!」楚珩一声呵斥。 四下寂静。 柳婼浑身一颤,瑟瑟抬头,巧目盼兮地望着我。 那意思很明显。 她破坏了我的姻缘,让我沦为京城笑柄,很愧疚。 我不开口,她是绝不会停的。 很好。 那就继续呀。 我轻扬眉尖,敛目喝茶。 柳婼咬牙,俯身就要再磕。 楚珩突然两步上前,啪—— 一手挥掉了我手中茶盏。 「谢淑因,你不要太过分!」 8 「谢淑因,这就是你谢氏嫡长女的气度吗?」 楚珩横眉冷对,惊得四周的下人跪了一地。 他转身拉起柳婼,心疼地抚上她的额头:「谢淑因,道歉。」 「你现在道歉,孤当什么都未发生过。」 我差点笑出声来。 怪我当年太天真。 撞破柳婼之后,当夜就写信给楚珩,告知他我的所见所闻。 让他留意柳婼。 第二日,柳婼就死了。 真死了。 坊间传闻,她不愿为妾,羞愤自尽。 楚珩给我回信:「幸得淑因提醒,骗孤者,当诛。」 之后此事揭过。 那么多年,我都以为是他将计就计,杀了柳婼。 毕竟他惯来最恨被人欺骗。 直到临死前。 原来他说的「骗孤者」,是我。 9 「谢淑因,你哑了吗?」 「婼婼没做错什么,是孤想退婚。」 「你向她赔个礼,她额上的伤,孤不与你计较。」 我望着楚珩,不由扯了扯唇角。 是我眼瞎。 竟一直觉得他是睿智精明的。 「鸿雁,陛下在前厅吧?」 我转头看身边的婢女。 鸿雁愣愣地点头。 我提裙前行。 楚珩紧随其后: 「你想去做什么?」 「父皇此次是微服出行,并未召集女眷。」 我当然知道。 我一个臣女的生辰宴ๅๅๅ,还不至于让帝王纡尊降贵,亲临府上。 可陛下为何会在这里? 因为我两位哥哥都在边疆,捷报频传。 因为我的父亲刚刚治理水患,民间赞誉一片。 因为谢氏百年,朝中大半肱骨,都出自谢氏门下。 而太子殿下却跪了三个日夜,要与我退婚。 陛下唯恐寒了父兄的心。 一直到内侍通传,楚珩还紧跟在我身后: 「淑因,你莫要仗着自己的生辰,找父皇讨些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孤已经许了缕皱婼婼正妻之位,是断不会食言的。」 「你若执意要嫁给孤,便……便只能是良娣!」 我回头看了楚珩一眼。 如他所说,他出生就是太子。 他这一辈子,太顺遂了。 根本没有意识到,太子妃那个位置是谁,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大约是我这一眼太过凉薄,楚珩愣了一下。 正好皇帝在上座道:「淑因啊,着急见朕,可是有何要事?」 满堂宾客。 我跪下:「陛下,今日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