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连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沈韶棠抿了抿唇,忽然瞅见他抬手时,外衫下隐隐露出内甲的形状。 她一怔:“你已备好内甲了?” 话刚落音,她便见林渝祈眼里闪过一丝柔意:“故友准备的。” 能为他缝制贴身软甲的故友,除了云筝,还能有谁? 沈韶棠眼神微黯,还未开口,却听林渝祈道:“出征名单上,还请公主加上云筝的名字,她师承太医令,医术高明,已向我报名做随行军医。” 沈韶棠又是一愣,良久后开口:“你带上她,就不怕她出事吗?” 林渝祈没有丝毫犹豫:“我会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沈韶棠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林渝祈却已经站起身:“公主,臣还有事,先告退了。” 直至离开,他都未曾回头看过一眼。 沈韶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他要保护的那个人,从来不是自己。 转瞬间,便到了出征之日。 大军开拨行至京郊外。 云筝声音不平:“祈哥哥,你都要出征了,公主竟然都不来送你……” 林渝祈面色一沉,正要开口,目光一转,突然凝住。 前方,沈韶棠身着轻甲,坐在马上与他遥遥相对。 “林将军,本宫奉圣命,前来督军。”第7章 沈韶棠手中赫然是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林渝祈骤冷的眼神凝在沈韶棠身上,似乎要看透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片刻后,他翻身下马恭敬行礼:“臣林渝祈,接旨!” 马蹄声踢踏。 沈韶棠策马走到林渝祈身前,缓缓道:“林将军,继续出发吧。” 林渝祈随即起身上马,冷冷开口:“前线战况吃紧,大军急行,公主既要跟着,就不要叫苦。” 说罢,他策马前行,不再多看沈韶棠一眼。 沈韶棠抿紧唇坚定跟上。 天色渐暗,暮色苍茫。 林渝祈才下令大军驻营休息。 沈韶棠看着他一声令下,十万大军便令行禁止,不由有些惊讶。 遥望正在安营扎寨的将士们,她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林渝祈是天生的将才,而自己,像极了他人生中最沉重的枷锁。 幸好……很快他便能摆脱了。 见林渝祈安排好一切后朝她走来,沈韶棠立即翻身下马,身体却猛地一个趔趄! 在此之前,她从未骑马一整日。 眼看就要摔倒,林渝祈立即上前将她揽在怀中。 沈韶棠还未回神,便听林渝祈冷冷道:“今日不过是第一日行军,公主素来养尊处优,既承受不住,还是趁早回京的好。” “放心,本宫绝不会拖累将士们。”沈韶棠竭力站稳,语气坚定。 林渝祈心中莫名烦闷,接着便松了手。 “那便请公主早点歇息。” 营帐中。 沈韶棠坐在桌前,从随身的箱匣中拿出一块木牌。 只是普通木牌,却因为经常被人抚摸而泛着光泽。 上面刻着一行小字:林渝祈会守护沈韶棠一生一世。 沈韶棠静静凝视着木牌,想起父皇病逝那年。 先皇后去世后,先帝没有再娶,后宫中也只有两个孩子,就是先皇后所诞下的公主沈韶棠和太子沈明稷。 沈韶棠在先帝的万千宠爱下长大,身为公主,却和太子一样,在御书房上课,甚至有自己伴读。 但即便如此,若不出意外,她和历朝公主不会有太大区别。 可意外发生了,先帝突然离世。 太子年幼,外敌虎视眈眈,朝野内忧外患。 沈韶棠跪在先帝灵前,又悲痛又惶然。 那时,是林家守住了这个国家。 林老将军披甲上阵,林家长子林扶苍镇守朝廷,连当时年幼的林渝祈都护在她和太子身边。 沈韶棠还记得林渝祈当时送给她木牌时说的话:“公主,有我在,有林家在,你别怕。” 那之后的几年,林扶苍战死,林老将军战死,林家军十不存一。 林家为这个国家,为沈家,已经付出了太多。 沈韶棠无以为报,如今,只能拼死护住这林家最后的血脉。 正出神,帐外传来侍卫李风的声音:“启禀公主,第一批粮草已经到达营外,请您指示。” 回过神来,沈韶棠收起木牌。 她掀开帐帘,思索片刻道:“随我去请示将军。” 李风是沈韶棠从宫中带来之人,闻言不解开口:“您是公主,又是督军,为何还要去请示驸马?” 沈韶棠眉一皱,郑重看向李风:“你记住,这是在军中,将军的命令才是重要的。” “……是。”李风张了张嘴,点头应是。 走到主将营帐,沈韶棠让李风留在原地,自己上前要掀开营帐门帘。 却陡然停住了脚步。 她听见林渝祈的声音:“你再等等,最多三月,我就能遵守约定娶你。” 冷风吹过,沈韶棠浑身血液几乎冻结,僵在原地。第8章 这一瞬,难以抑制地酸苦在心口翻涌,沈韶棠几乎无法呼吸。 再过三月吗? 她沉默着,嘴角溢出一抹苦笑:原来连这三月都是她的苛求…… 退后一步,她止住李风即将出口的询问,缓缓走回自己的营帐。 夜凉如水,沈韶棠孤零零坐在灯下,一边咳嗽一边整理军队后勤安排。 此次出征,朝廷几乎派出八成兵力,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她主动来督军,因为有她知道,有自己压阵,朝中决不可能在粮草军械上拖后腿。 正沉思着,帐外突然传来号角长鸣:“敌袭!” “敌袭!” 沈韶棠猛然起身,朝外走去。 却见帐外火光闪动,混战不已。 突然,一只羽箭朝她呼啸而来。 “公主!”李风被敌军缠住,惊骇大喊。 沈韶棠瞳孔骤缩! 下一刻,她被人猛地拉开,林渝祈挡在她身前利落击落羽箭。 身前的身影与多年前说要保护她一生一世的那个少年重合起来。 沈韶棠陡然出神。 林渝祈见她怔愣,眉头紧皱:“你可有受伤?” 沈韶棠还未开口,不远处却传来云筝的惊叫:“祈哥哥,救我!” 下一刻,林渝祈毫不犹豫松开了她的手,朝云筝而去。 ……3 待尘埃落定,林渝祈才得知沈韶棠被箭矢射中了手臂。 心一紧,林渝祈已经抬腿朝沈韶棠营帐走去。 刚撩开帘子,他就看见沈韶棠坐在桌前,上面摆着两个酒杯。 林渝祈一顿,随即跪下:“臣护卫不力,请公主责罚。” 沈韶棠语气平静:“情况紧急,本宫能理解将军救人之心。” 她大度的话落在林渝祈耳中,胸口却被搅动一阵心烦。 沈韶棠看了他几眼,缓缓开口:“驸马,今天,能不能陪本宫喝一杯?” 林渝祈一怔,嗓音泛冷:“军中禁酒,请恕臣不能应。” 他说完,见沈韶棠半响没说话,又道:“若公主无事,臣告退。” 他干脆起身离去,等脚步声渐渐远去,沈韶棠才缓缓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从两人见面,她没等到林渝祈关心自己一句话。 说起来,成亲那天,他连交杯酒都没喝过…… 也沈,从始至终自己在他眼中都不是他的妻子吧。 沈韶棠脸色惨白一片,仰头将酒饮尽,感受着那份刺喉的灼烫,她慢慢闭上了眼。 无人看见,一滴泪,从她眼角猝然砸落。 三日后,大军终于赶到了庆州城。 边境十三城,如今就只剩这座城还在死守。 城门缓缓打开,街道两侧百姓相迎,沈韶棠却发现,这其中没有青壮,都是老弱妇孺。 她先是疑惑,随即想到什么,心口沉沉往下坠。 ——没有青壮,自是因为北境大军压阵,只怕所有成年男丁都已上战场。 大军入驻庆州府衙。 暂时安定下来,沈韶棠叫来医官处理手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