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悔为什么要相信你是叛国贼，为什么连一句话都没有替你说过……”

“等我知道真相的时候，已经晚了，再后悔你也回不来了。”

“清辞，对不起，对不起。”

我从未想过沉默寡言的沈清辞会有情绪波动这么大的时候。

我也没想过有朝一日，她的泪会打湿我的肩膀，烫的我心脏发慌。

可是我怎么怪她？

将军府最困难的那三年，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面临所有人的质疑，是她一个人撑过来的。

我死后，将军府荣宠加身，可背地里有多少人眼红这份权势稍微一想就能想到。

她呜咽的声音一下下冲入我的耳朵里，我抬起手，轻轻拍拍她的背：“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沈繁霜抱着我不放手，我从未想过，她的眼泪有这么多。

最后，我无奈的叹息一声：“沈繁霜，我身上很脏。”

沈繁霜一顿，由抱改为攥着我的手，拉着我往城主府的方向走。

“清辞，你为何会成为这幅样子？”

我眨了眨眼，还是决定不说出我死后那三年一直在将军府的事情，免得加深她的愧疚。

“我也不知道，我一睁眼，就在一间破庙里，庙里的人告诉我，是在河边捡到我的，但是我不知道这具身体的真实身份。”

沈繁霜又问：“那你为何不来找我们？就连娘把你带回去，你也没有相认？”

我看她一眼，幽幽开口：“若是跟娘说了，以她的性格，你觉得她会怎么做？我不想让平静的将军府再陷入波澜。”

“世人尊崇的是已故的沈清辞，而不是一个死而复生且模样大变的怪物。”

沈繁霜握紧我的手，她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她明白了我的担忧。

我轻声道：“所以，除了你我，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沈繁霜脸上闪出纠结，良久，她重重点头：“好，但你该有的，不能少。”

我笑了笑：“有镇国大将军养我，求之不得。”

她也笑了，只是情绪还有些低迷。

我不动神色转移了话题，问出了当下我最不解的事情：“此次天灾，为何朝堂反应如此之慢？与我同行的林家村民，据说是逃难来的汴州，而汴州的官员……并不怎么好。”

“姐姐，如今把持朝堂的太子殿下，是谁？”

提起这个，沈繁霜眼里闪过一丝寒意。

“是六皇子，齐延。”

我拧着眉：“怎么会是他？”

六皇子麾下势力最少，资质中庸，生母也只是个不得宠的昭仪，无论如何，东宫的位置也不可能落在他头上。

沈繁霜也明白我的疑惑，主动解释道：“圣上病重，六皇子生母温昭仪的母家有位名医，一直在宫中为陛下诊治，六皇子也就那时得了圣眷。”

我轻轻摇头：“陛下就算为了报答那位名医，也不该随意定下太子之位。”

“可这确实是陛下口谕，且自从陛下病重，除了秦徵，无人能见他。”

第30章

提起秦徵，我有些沉默。

沈繁霜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她轻声道：“这些年，他一直孤身一人。”

我心里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随即我又压下去那股异样。

“那秦徵有没有提及陛下有何异常之处？”

沈繁霜摇摇头：“并未，倒是六皇子一直想拉拢秦徵，只是还未成功。”

我注意到，她一直没称呼六皇子为太子，不由眸色一冷。

“姐姐，六皇子是不是对将军府不满？”

沈繁霜眼睫颤了颤，随即又苦笑一声：“他想与将军府联姻，让我成为太子妃。”

若是齐延在我面前，我定然一下就拧断他的脖子。

我心里戾气无边：“就他，也配？”

我一想到六皇子舔着脸说出这样的话，我就恨不得立马回长安把他从金銮殿上拖出来揍的一月下不来床。

沈繁霜见我比她还生气，轻轻拍了拍我的肩，温声道：“好在当初陛下承诺让我们自主择婿的事人尽皆知，他也毫无办法。”

走进汴州城时，我停下了脚步。

沈繁霜转头不解的看着我。

我开口：“姐姐，我现在还不能同你回去。”

“为什么？”

“我现在的身份不明，不能贸然回到你们身边，况且，曾救过我的人，我还得回去找他们。”

沈繁霜还要再说什么，我直接说道：“你不久前才跟娘说我不是沈清辞，如今你要将我带回去，该如何跟她解释。”

沈繁霜说不出话了，她从腰间解开钱袋子，递给我：“那你等我安排好一切，再回来。”

她不放心的叮嘱：“你不许走。”

“清辞，我不能再一次失去你。”

我心里一暖，接过那些钱，朝她重重点头。

我又何尝不想回家？可想回家和能回家是两回事。

如今，沈繁霜因为我的身手，撞破了我重生而来的秘密，其他的，就交给她去做吧。

我踏着轻快的脚步回了庙，一进门，众人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我，全是关怀。

我不胜其烦的解释着，刘大娘却怕我受了刑瞒着，还要拉着我去隐蔽处检查，直到我拿出沈繁霜的钱袋子，他们才信了我的话。

“你们看，这是大将军给我的钱，说是觉得跟我有缘分，林爷爷，您把这些钱收起来，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难了。”

林洪走过来，眼角有些湿润：“是啊，以后的日子不会太难，将军府的人都来了，不会难了。”

我站在一旁没说话，心里却有些感慨。

好像经过我的那件事之后，将军府在百姓心里受信任的程度更深了。

这是好事，只是不知道在掌权者心里，这算不算一件好事了。

若是陛下自然是无事的，但六皇子可说不定。

想到齐延，我心里又不舒服起来。

沈繁霜说过，齐延这个太子殿下只是暂代监国之责，并未正式册立。

但在众人心里，既然都得了监国之权，那便只待陛下好转册立太子就好。

我私心里总觉得这个齐延不太对劲，不过眼下，也只能回长安再说了。

没过两天沈繁霜就派人来找了我。

我再次踏进城主府，沈繁霜将一张纸放在我面前。

“你的身世查到了，有些棘手。”

第31章

书房里静静悄悄。

我垂眸看着那张纸上记载东西，脸色怪异：“来历不明？”

沈繁霜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这就是棘手的地方，没有人能证明你的来处，也没有人知道你是谁，最重要的是，没有人能证明你是大梁人。”

我了然点头：“所以，就算你给我办户籍都不知道落户到哪，而这件事一旦被发现，我很有可能成为旁人攻讦将军府的把柄。”

沈繁霜没说话，事实如此，她也没法反驳。

“若非如此，今天你来看到的就是户籍证明，而不是这模棱两可的东西，所以我才叫你来商量。”

我认真看着她：“我知道，你想让我去参军。”

沈繁霜笑了笑：“你知道就好。”

“以你的身手，进军营不成问题，我让人去查都查不到的东西，军营中其他将领也只会得到一样的结果，只要军营肯留下你，那你的户籍便有了着落。”

“日后，将军府想照拂你，也容易许多。”

我一口应下：“我没意见。”

以最小的风险做成这件事，才是我们要考虑的事情。

我看着沈繁霜，不由问她：“你是不是以为，我经过了那种误会，不愿意再参军了？”

沈繁霜又不说话了，脸上有种被说破心事的心虚。

我也没做声，而是在心里反复问着自己：“真的能原谅吗？真的不怕旧事重演吗？”

可最后，我心里有了答案。

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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