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默默地将朱笔拿起来,拿出帕子认真清理着书案上的墨迹。 “付家的事,你不想问吗?”李绩见沈千时不说话,问道。 沈千时面上不动声色,只挂着温婉的笑:“朝政之事,臣妾不敢过问。若是臣妾可以听的事儿,陛下自会告诉臣妾的。” 李绩拉过沈千时的手,轻轻擦掉她清理桌案留下的污渍:“只有你,最让朕舒心。” 沈千时有些害羞地垂下眼眸。 “昌平侯竟敢再上奏请封。” 沈千时轻声道:“臣妾记得陛下说,上一次昌平侯请封的折子,不是已经原样发还回去了吗?” “是啊,”李绩冷笑,眼神阴鸷,“可他全然不顾朕的意思,又上折子了。这次是为他的嫡次子请封伯爵。” 沈千时小心翼翼道:“恕臣妾直言,这付家……也太过放肆了。” 她知道李绩想听什么,但她就是得装得十分谨慎,才能让李绩全然相信她。 李绩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你说得是实话。” “凌冬。”李绩吩咐,“召谢和进宫。” 凌冬应了退出去。 沈千时反握住李绩的手,紧紧蹙眉:“他们竟这样令陛下不快。” 李绩揽沈千时入怀,温存半晌。 谢和来得很快。 沈千时退出上书房时,正好与她迎面遇上。 二人依着规矩互相见礼,便各自离开。 但谢和心里很是自责,他的眼神竟在沈千时身上多停留了半刻。 又有些担忧,觉得她气色并不好。 离开上书房时宫门快下钥了,谢和带着小厮禾川匆匆往宫外赶。 忽然谢和低声问:“禾川,让你打听的事可有眉目了?” 声音低到禾川险些没反应过来,好在他跟谢和时间长了,到还算有些默契。 立刻想到谢和要问什么,答道:“回将军,奴才今日见过任尚侍了。” 还不等禾川接着说,谢和迫不及待地问:“她怎么说?” 禾川边走边迅速扫一眼四周,见四下无人,才追上谢和的脚步,凑近他些低声道:“说是沈修容的膳食中被下了毒,陛下身边的凌内侍带着宫正司的人查出来,是付婕妤身边的女史因看不惯沈修容得陛下宠爱,为自己主子不平,指使尚膳局的女史做的。” “所以沈修容那日才晕倒?” 那日李绩匆匆离去,谢和心中就一直放不下这件事。 他知道自己是臣子,又是外男,刻意打探后宫之事实在是不合礼数。 一连几日他放不下此事,口齿像是不受控制,便吩咐禾川去做了。 禾川道:“正是,任尚侍说,好在晕倒了才发现的。若是长年累月吃下去,人恐怕就要废了。” 不知道也忧心,如今知道了,谢和却并没有如释重负之感。 “后宫人心,竟如此狠毒……” “陛下只有一个,自然斗个没完了。 前往南屿行宫避暑之事很快便安排妥当。 宫中车马浩荡,好在谢和沿途调度得益,一日的时间便到了南屿行宫。 李绩住在最宽敞的宁和居,谢瑜住在一旁的宣玉阁。 照李绩的意思,沈千时和于珮分别住了两处最凉快的殿宇,拂云殿和玉心殿。 付寒云则被安排在最为偏僻的微音阁。 沈千时才到拂云殿,看着颜音三人将地方收拾妥当,凌冬便来宣召。
沈千时放下手中把玩的玉钗:“才到地方,陛下也歇息片刻。” 凌冬恭敬道:“陛下见了画很是欣喜,正等着娘娘呢。” 虽说心里厌烦,但沈千时却不得不装得欢欣的样子。 “知道了。”沈千时在妆台前坐正,“本宫梳妆更衣便去。” 云都天气渐热了,南屿行宫倒是很凉爽。 沈千时从拂云殿一路走到宁和居,也不觉得十分劳累。 “阿时,你瞧这画。” 沈千时才进来,还未来得及请安,便被李绩拉到书案边。 “臣妾可不懂这些。”沈千时浅笑着说,“陛下若要看画,不如找皇后娘娘来。” 这倒是实话,沈千时对丹青是一窍不通的。 眼前这幅青绿山水画,在她眼里可一点都分不出好坏来。 李绩却像是撒娇一般:“朕不过借着看画,把你叫来见见你。” 沈千时知道李绩才不是这样的人,找自己来定是有事要说。 偏偏要装出这许多深情来,实在是令人作呕。 为了让李绩快些进入正题,沈千时主动提起:“看陛下今日心情大好,想来朝政上的烦心事都解决了。” 李绩拉着沈千时的手坐下:“倒也不算解决,不过朕已经有主意了。只是,还需你助朕一臂之力。阿时,你可愿替朕分忧?” 上一世,李绩说这些话时候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一模一样的语气,一模一样的动作。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无非就是这样。 这一世的许多事,因着沈千时的选择不同,都与上一世大不相同了。 但她很清楚,李绩利用她的心思,从来没变。 不过,这一世,她已经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沈千时轻抚李绩的眉心:“陛下不要蹙眉。只要能让陛下展颜,臣妾什么都愿意做。” 李绩的眼里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即便是伤害皇后,你也愿意?” 从宁和居出来,沈千时手里多了一个小瓷瓶。 颜音在外头迎她,想去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替她拿着。 沈千时却握紧了,道:“颜音,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颜音不解:“娘娘怎么了?” 沈千时双眼无神地朝前走着:“这是醉落。” “醉落?”颜音有些惊讶,"此毒虽不致死,可却会让人心智失常,形同痴呆啊。娘娘拿着这个做什么?" 从宁和居出来,自然是李绩给的了。 沈千时一字一顿道:“他要我,下在皇后的饮食之中。” 颜音更听不明白了:“陛下怎么会突然要您毒害皇后娘娘?” 沈千时冷笑:“他说,要本宫将此毒下在皇后饮食中。但在皇后服用前及时阻止,然后将这事栽赃到付寒云头上。如此他便能治付寒云死罪,也能借此驳回昌平侯请封的奏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