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心思只想找到她的死因、让大老爷付出代价。 “再过几日,就是老太太的百日祭。”程嫂在旁说,“这日子太快了。” 老太太去世,像昨日的事,转眼已经百日了。 “我嫁到姜公馆,一年了。”颜楚筠却突然说。 她重生也一年了。 这一年里,她改变了很多。 她的钱财丰厚了,姜家大半家产进了她的口袋。 她的人脉也丰富了。哪怕没有盛柔贞,她在督军府、在青帮,都有实打实的关系了。 她一直担心的孩子问题,也得到了解决。 她也提早把程嫂和半夏接到身边,还有了冯妈和白霜,以及两条狗。 她认识了张南姝。这样,哪怕她重新了解盛柔贞,她也只是哀而不伤。张南姝填补了她心上的空缺。 最幸运的是,她认识了景寒之。 他动手动脚着实讨厌,可他教会了她很多。 在她重生之初,哪怕有两世记忆,先知先觉,她也底气不足。 是景寒之的几句话,点拨了她。那些话似日光,有无穷无尽的光与热,照亮颜楚筠的前途。 就这一点,她感激他。 然而,她还是缺乏勇气:她不敢去做谁的妻子、谁的母亲,以及谁的儿媳。 她不想重复前世走过的每条路。 所以,感激景寒之,总归不能爱他,不会和他长久走下去。 颜楚筠叹了口气。 她这边想着心思,突然院门被敲响。 小黑竖起耳朵,又趴下。 颜楚筠微讶,叫人去开了院门,瞧见一个军官阔步走进来。 铁灰色军装,挺括硬朗,胸前绥带曳曳。 他生得高,腿长肩宽,快步进来的模样,明明很急切,却也有几分锋利。 瞧见了窗前的颜楚筠,他就笑起来,一口整齐的白牙,梨涡深深,笑容璀璨如春华。 肤色深、肤质密,这让他看上去不太显年纪。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又亮,像个毛头小子。 颜楚筠瞧见他,就觉得太阳照进了心底最隐秘的地方,连同深不见底的心湖,也波光粼粼。 她微微咬住唇,遏制自己快步出去的冲动。 景寒之嘴里唤着“珠珠儿”,进了她的房间,一把搂抱起她。 军装上的勋章,是镀金的,坚硬无比,膈到了颜楚筠。 她不由自主哎呀一声。 “想我没有?”他不顾佣人在场,也不顾青天白日窗帘未拉,也不待她回答,吻住她的唇。 淡淡烟草清冽,充盈着颜楚筠,她的心湖动荡得更厉害,耳边有了一阵阵的澎湃,令她眩晕。 景寒之将她扔在床上,她努力回神:“我不能,大哥!我要守孝百日!” 他停下来。 气息紊乱,他的喘息也急促。 他总是滚烫的,身上暖融融,此刻呼吸都炙热。 “好,我知道。”他低声说,又去吻她的唇。 他处于男人最年轻力壮的年纪,每天都像潮水般汹涌。 实在撑得难受,他一边吻着她,一边解开了腰带自渎。 这一刻,糜烂到了极致,颜楚筠却没那种“无法直视”的心情。而是,她觉得很亲密。 他和她,这种不能对任何人讲、任何人做的亲密,让她似有了什么依靠般。 她明知自己不应该去依靠任何人。 她主动捧住了他的脸,细细密密吻着他。 景寒之的呼吸越发急,情不自禁咬住她柔软唇瓣,喉咙间有种幼兽般闷哼。 骤雨收尽,他换上了存放在颜楚筠这里的亵衣裤,和她平躺在床上,心平气和跟她说话。 “……北上很顺利。”他告诉颜楚筠。 颜楚筠知道他这次出门是军务,没敢问他什么事。 有些话,不能打听。 “吃的、穿的、玩的,我把天津和北城搜了一遍,替你找了三个大箱子,回头副官抬给你。”景寒之说。 颜楚筠:“你真是个粗人!” 谁家送礼用三个大箱子抬? 挑一两样,才有价值。 大箱子抬的,像进货一般。多而廉价,反而没意思了。 颜楚筠觉得在很多方面,他粗俗得令人发指。 ——他到底受过怎样的教育?督军和夫人都是很有品位的,怎么教出他的? “看到新鲜的,想着你没见过,就都搜集来了。”景寒之道。 他又吻了吻她,“家里好不好?” 这个问题,让颜楚筠微愣。 他不是问“你好不好”,而是“家里好不好”。 好像,他们俩有个家似的。他像出门的丈夫,娇妻在家中等候他归程。 “还行。”颜楚筠说。 她细细把自己如何算计大老爷,如何拿到了老太太的私房钱,说给景寒之听。 “我知道,那笔钱拿了,替老太太报仇就显得不够纯粹。目的也被污染了。但我不在乎。我就是不能把钱给他们。”颜楚筠说。 景寒之笑。 他搂紧她,很欣慰:“珠珠儿真厉害,手段不错。” 又说,“也不心软了。报仇就是应该付出代价。钱是姜知衡最大的代价,你做得很好。” 又说,“为什么钱就不纯粹了?珠珠儿,钱是世上最纯粹的东西,它会直面人的灵魂。” 任何人的灵魂,在金钱面前都是赤裸裸、无遮掩的。 世人说钱臭。 景寒之觉得,钱是最香的,它理应受到顶礼膜拜。 颜楚筠往他怀里钻,又说他:“你的确是个俗人。” 他太俗,让颜楚筠在他面前感觉很好,至少他总给她托底,不让她坠入深渊。 她的脚,总是虚浮的。在他面前,她才能踩到实处。 “珠珠儿,我还给你带了一样礼。”景寒之说。 他爬起来,去军装的口袋里翻。 半晌,他翻出来一个小盒子,像个首饰盒。 他打开,里面却是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羊皮纸。 “这是什么?”颜楚筠走过来瞧。 第182章 我没有良心,大哥 “这是世界舆图。” 景寒之把羊皮纸摊开,给颜楚筠瞧。 他细细告诉她:“这里是伦敦,柔贞念书的地方;这里是南洋;这里是广城……” 他说得很慢。 然后又画了个极小范围,只给她看,“这就是宜城。” “这里吗?”颜楚筠的手指按上去。 “是的。” “很小。”颜楚筠道。 “因为对于整个世界,宜城是极小的地方;而在宜城,我们又极小。”景寒之说。 又说,“我们都像一杯水。泼在衣服上,衣服湿透,好像天都要塌了。可倒在汪洋大海,它就不如尘埃了。” 颜楚筠愣住。 景寒之这个粗人,他没有叫颜楚筠看开些。 他知道,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简单几个字,并无作用。 他千里迢迢,从北城送一张世界舆图给她。 他告诉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