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自己享半生荣华。 这几年恭清来了不少外地来做生意的,小本买卖做些商品售卖的有,大生意像陶冼承这种用山地做纽带的也有。镇上对于小买卖这些自然是顺应上头号召鼓励发展,但像山地这类,暗中打压的紧,同姓一致排外,个顶个的怕被取代,可也不敢做的太明显,小头大头他们还是能分清的,若被上面查出来一锅端了谁都也跑不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垄断土地售卖资源,虽然割了自己的肉,钱也是进自己口袋,包括明面上的补贴,但总归不会转让出去过多,书面上写谁的名字对他们来说更重要。 祝元枝都知道这些,她偶尔… 天色昼明,乌鸦哑声鸣叫,为昨晚的悲剧做了暂时谢场,它们盘旋在这座宅子上空,最后停留在房檐上,像是告诉观众不要走,后面还有凄惨可看。 祝元枝早早起床,按宋邢的要求打扮好,用昨晚那把刀给宋家人做早饭。 长桌主位上是宋其芳,宋邢母亲,宋家真正的一把手,恭清镇的书记。左边坐着的是宋邢,另一侧是吕平玉,除了座次有些奇怪,任谁看了都觉得是和满一家人,但在这和满的家里,祝元枝不能上桌吃饭。 “小枝啊,我口干,倒些水喝。”宋邢吃完端坐吩咐,好像在等着检验什么成果。 祝元枝递给他昨晚倒好的水,看他仰头饮尽,满意地勾起嘴角。 吕平玉自刚才便盯着,俩人暗中唱和,满是戏谑。宋其芳并非不知情,无声就是默许,她不在乎他的儿子和那个毫无用处的老男人,更不会在意没有血缘的外人,她只要钱,要宋家长虹。 “咬死价格,六百一亩,听懂了吗,宋邢。” 昨晚陶冼承来的事宋其芳是知道的,只不过作为政客她不能明面做自家的买卖,宋邢没有什么头脑,充作传话人,本身资质浅薄,这几年在宋其芳的指导下倒也学会说些打场面的话,但终究不聪敏。当然宋其芳还有些私心,她不想让外人觉着宋家男人不行,非要选一个人来维护自己心里那点自尊,只能是宋邢。若说她这一生有什么后悔的事,就是当年跟了吕平玉,外貌堪有七分,但胜在懂得花言巧语,人至中年也不可能离婚了,她丢不起那个人,便宜他跟自己享半生荣华。 这几年恭清来了不少外地来做生意的,小本买卖做些商品售卖的有,大生意像陶冼承这种用山地做纽带的也有。镇上对于小买卖这些自然是顺应上头号召鼓励发展,但像山地这类,暗中打压的紧,同姓一致排外,个顶个的怕被取代,可也不敢做的太明显,小头大头他们还是能分清的,若被上面查出来一锅端了谁都也跑不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垄断土地售卖资源,虽然割了自己的肉,钱也是进自己口袋,包括明面上的补贴,但总归不会转让出去过多,书面上写谁的名字对他们来说更重要。 祝元枝都知道这些,她偶尔也是宋其芳用来周转宋家给出去的好处,但拿这些作为自救的资本实在有些可笑,宋家手里关于自己的桩桩件件足够让她安分。祝元枝根本逃不出这里,唯唯看着污水循环流转。 “承哥,昨晚说的咋样。”徐长林是陶冼承的发小,准确来讲是个跟屁虫,秉持着跟着他大哥定能荣华富贵的信念,随着一路来到了恭清。 “屁都没定,那姓宋的整个一滚刀肉,要我六百一亩。” 陶冼承躺在皮椅上犯愁,来这儿之前他自然是知道这镇子是什么尿性,做好了被割的准备,这几天和别家谈也接连碰壁,他娘的一个比一个黑。 近年来经济渐渐发展起来,除了实在穷的叮当响的,家里死了人都不像老一辈那样简单雇个敲锣打鼓的唱唱衰乐草草了事,就算是借钱也要让人走的体面,这种生意用红火来形容听着总归是没人味儿,可接的活也确实不少,先前买的那些地早就放不了几个房子,手里还堆了一些,眼瞅着有钱挣不上,操蛋的很。 若情绪被深究起来,那个漂亮女人也让他堵挺,陶冼承自小就是这帮兄弟的头,朋友多的哪哪都是,有时闯祸被老爹打闷一觉就好了,啥都影响不了第二天继续犯浑,长大之后才学会在心里藏点东西,成年男人的深沉本能他没法改变,但终究没有什么能让自己抑郁,抑郁到求死,以前在村里也偶尔听过谁家老汉喝农药自杀,不是穷的活不下去就是老婆跟人跑了,这女的看着也不像缺衣少食,心里总归有一种红颜如此逝去的惋惜。 唉,该他鸡巴事儿呢。 “晚上喝酒去,把那几个都叫上。”事先搁着,酒不能差。 “好嘞哥。” 徐长林不觉得有什么能难住他哥,他哥啥都能解决,自己分忧不了,还是比较适合喊人这个差事。 恭清镇最大的歌舞厅——砂金榆唐 镜面球反射出暗涌的声色犬马,陶冼承坐在卡座里喝酒,旁边的几个男人左拥右抱,他不稀罕这些,倒不是禁欲处男,年轻时候挣点钱了也喜欢搂洋妞喝洋酒装逼,这几年老了觉得那些也没啥意思,毕竟不是自个儿娘们,不如手冲来的方便,喷一管子完活儿,该干嘛干嘛。 强节奏舞曲震得人迟钝,如果不是看见挽着宋邢进来的祝元枝,他倒是希望身边这几个臭小子早点黏扯完早点结账回家。 跟这里的露胸扭腚女人不同,她依然穿着旗袍,干净的像是精心包装过的商品。 祝元枝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陶冼承的情景。 恭清平日多雨阴,可那天日头毒的甚至让她有些躁烦,陶冼承就在街对过抽烟,灰背心卷到胃,一条腿蹬在石阶上,手拄膝盖弯腰和徐长林他们说笑,吵闹的快要炸了这条街。她穿着宋邢指定的旗袍和小跟鞋,与对面形成滑稽的对比,不,根本没得比,她更愿意称之为差距、鸿沟。他们站在屋子下的背阴处快意的不行,她被太阳直射着偏偏无处遁形。祝元枝嫉妒陶冼承那么开心,毫无顾忌,蓬勃的生命力是她早已没有的,就在她快要朝那边挪步细看时,陶冼承“啪”的一下把烟头砸在地上离去,骤暗的猩红色把她烫的连连退步,一如犯了大忌,那条明暗的分界线就是老天在告诉她,两个世界,跨过去是死罪,不相融,不相容。 就像她现在见到他一样,宋邢无声的警告让她不敢再逾矩一步。 宋邢自然看见了陶冼承,挺大一坨显眼的很,无论是出于那晚生意交谈的不愉还是内心那点儿卑劣的妒念,他选择无视。 也许是因为祝元枝,陶冼承不太想放他走。 来到面前,她都不曾看他一眼,平视盯着舞池的镜面球,光影交织,不可方物。 “巧啊宋哥,领嫂子来玩儿啊,您哪屋,我叫人送酒。”熟稔的语气像是挚交。 “不用,我不要。”拒绝的毫不犹豫,同陶冼承相比,宋邢倒是显得不太大方,带股孩子气的执拗。 “行,宋哥也不缺我这点,您玩儿好。”没有破绽,没有一点被拒绝的尴尬,让人挑不出一点儿理,跟宋邢想得到的完全不一样,他更气了,扭头领着祝元枝上了二楼的包厢。 他妈的个二逼玩意儿。 宋邢出门时穿的都很正式,和办公楼里的公职人员无异,但祝元枝永远是那套搭配,只不过会换换颜色,走路也是慢步轻摇,和宋邢并排走时能看出她在小心翼翼地迈步,不敢妄前不敢落后,那种和宋邢之间微妙的奉承与讨好,那种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