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纷乱无措的心绪,自腕上褪了个羊脂白玉的细镯子,推到大夫面前,“有劳大夫,一会儿出去只说我头疼不适,是昨夜见了冷风,并无大碍。” 她得将这事遮掩下来。 那大夫也是个聪明剔透的性子。 她开这千金医馆二十余年,什么样的人没有瞧过,怀了外头孩子不敢和家里人言明的人比比皆是。 她也只当宋柚宁如那些人一样,当即收了镯子,应揽下来。 出来自然是说无事,连药方子也未开,只说没什么大事,回去好好歇息便是。 林云霜和两个丫鬟听得此话,便也放下了心。 回了府里,蒹葭白露扶宋柚宁上榻歇息。 偶然瞧见她腕上少了个镯子,白露有些诧异,“夫人手上先前不是戴着个羊脂白玉的绞丝镯子吗?怎么没有了?” 白日里是白露伺候她梳的妆,是以记得格外清楚。 蒹葭也瞧见了,“是啊!夫人手上的镯子怎么不见了?” “方才在医馆的时候不慎磕了墙角,镯子裂了。”宋柚宁随口解释,“我见它戴不得了,便随手扔在那里了。” 她如今是内阁首辅之妻,碎区区一个镯子有什么打紧。 蒹葭白露并不放在心上,伺候她上榻,轻轻落下帘来,悄声退了出去,让她歇息。 屋子里还燃了助睡的香,萦萦绕绕,阖然无声。 宋柚宁闭着的眼倏然睁开。 她掀开被,提着裙,蹑手蹑脚下榻来。 床边搁着个金丝楠木的矮柜,打开来,里头有个细白的瓷瓶。 瓷瓶里的便是晏询之日常服的避子药。 她倒出一粒,是寻常的乌黑小药丸,看不出什么不对来。又凑进鼻细嗅了嗅,有一股清苦的药香。 看着是与他从前服用的毫无二致。 她落了心,去镜台上取了个荷包,将这一粒药丸放了进去。余下的仍旧放进矮柜里。 翌日,待晏询之出门。 宋柚宁便拿了那荷包去书房。 她记得书房的抽屉里也搁着一瓶避子药,自打那日叫慕容值打断,她再不肯在书房依他胡来。 算下来,那避子药有数月未用了。 她循着记忆打开抽屉,找到了那瓶避子药。取出一粒来,和自己荷包里的搁在一处,细细分辨。 果然是不同的。 看着大致一样,但无论是颜色,气味都是大不一样的。 他换了药。 这便能解释,自己好端端的,怎会突然怀了身孕? 他想用一个孩子,来束缚住自己。 宋柚宁想明白这一点,心里像是唰的猛然破了个大口子,有一只搅动风云的手从里头伸出来,死死拉着她,要沉沉往下坠去,万劫不复。 第153章她要落了这个孩子 不可以。 裴煜和江婉的先例赫然在前,她此时怀上他的孩子,只能是又一桩纠葛不休的孽缘。 林云霜隔几日再来。 宋柚宁面上颇有些赧然,偷偷对她道:“上次我们去的那个医馆,那个大夫医术甚好,尤擅千金科。我正好有些难以启齿的问题想要再去看看。林姑娘可愿陪我一同去?” 林云霜自然是应允。 等到了医馆,那大夫仍旧单独领宋柚宁去内室。 她先拿出荷包里的两个药丸给大夫瞧,“劳您帮我看看,这两个,分别是什么药?” 大夫接过,闻了闻,再抿下一点入口细尝。 “这里头有墓荆子,旋覆花,升麻,桑白皮……”(实在找不到男性避子的药,这个药方是我瞎编的,小朋友们千万不要当真。) 大夫将药丸里包含的药材一一道来,最后道:“这是男子寻常用作避子的方子。” 她再尝另一个。 “这是安神丸,里头是茯神,远志,石菖蒲,龙齿……” 一切水落石出。 他用一个安神丸换了之前的避子药,在她神不知鬼不觉中,便让自己怀上了他的孩子。 事到如今,宋柚宁反而平静下来。 她眉眼淡淡,对大夫道:“麻烦给我一剂落胎的药。” 她要落了这个孩子。 大夫早已准备好了,上次她见宋柚宁神色便知她会再来寻自己,果然叫她预料到了。 宋柚宁拿着药出去,交给蒹葭,只说是大夫开的,调理身体的补药。 蒹葭不疑有他,回府便去小厨房煎煮上了。 宋柚宁坐在屋子里等着,却没等到蒹葭端来的落胎药,先等到了回府的晏询之。 他知道宋柚宁今日去医馆瞧病,那地方男子禁入,砚书半点不知。 晏询之亲自来问她,是担忧的神色,“妹妹怎么了?我听说今日妹妹去医馆看诊了,可是哪里不适?” “没什么,不过是葵水来的时候总有些腹痛。先前头疼时那大夫替我扎了两针,医术高明。我便去她那儿看了看,拿了副药回来试试。” 她的确总有腹痛,这是在南江城时落下的病根子。 先前晏询之也让太医院的太医为她诊治过,这是顽疾,只能是好好调养。 晏询之并未起疑。 药煎好还要好些时辰。 两人先去桌边用膳,说话间晏询之又提起这事,“要不明日我再去宫里请个太医来为妹妹诊治?” 外头的坐堂大夫,他实在是不放心。 宋柚宁却不许,她自有话解释,“不过是些女子常有的毛病,算不得什么大事。哥哥总叫太医来,弄得大张旗鼓的,我往后可怎么见人。” 她脸色眼见得恼了,反叫他过来哄她,“好好好,不叫不叫,便依妹妹。” 他亲自盛汤送到她面前,以示赔罪。 温润好看的眉眼微微弯着,是妥帖周全的笑,“是我考虑不周,妹妹千万别恼。” 他低声下气的礼数做得足足的,宋柚宁这才轻哼一声,勉强饶过了他。 大多数时候,他总是温和有礼,又妥帖周全的。她也娇嗔可人,虽是话里带刺,总生反骨,却也是别有情趣。 这样的日子,不算难熬。 但若是多个孩子,便不一样了。有了父母身份的约束,她便当真成了这府里的绣眼鸟,挣不脱,逃不掉。 她会变成下一个江婉,在无尽的怨恨愤懑中度过半生。 宋柚宁等着,等着那服能叫她落胎的药端进来,彻底绝了这个可能。 不想中间竟出了岔子。 也是奇了,这屋里房外的蒹葭平日里走过多少趟,便是闭眼也不能走错,今日竟叫这门槛生生绊住了脚。 她手上端着刚熬好的落胎药。 热气腾腾,尽数泼洒去了地上。 人也叫这门槛绊了好大一个跟头,直愣愣摔了下去,手脚都磕得生疼,忍不住痛呼出声。 晏询之去了净室洗漱,宋柚宁听见动静出来看。 白露已经赶了过来,忙忙将蒹葭扶起。 满地碎瓷狼藉。 蒹葭身上也很是狼狈,连忙低头告罪,“夫人恕罪,汤药被奴婢洒了,我再去煎一副来。” 一副汤药,至少得煎数个时辰。 眼下天色已晚,再煎一副得煎到什么时辰去,更遑论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