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竟被一个官家庶子指着鼻子骂“区区一个奴才”,这种感觉还真是新鲜。 她知道眼前这个男子是谁。 楚侍郎家庶长子楚玉箫,也是楚家唯一的男丁。 陈姨娘当年就是因为意外有孕,生下这个庶长子,才母凭子贵以一个通房身份被抬了姨娘。 熊嬷嬷还知道,陈姨娘当年是经贵妃授意,让人转送给楚元忠的貌美侍妾,楚元忠这些年明里暗里早就靠向了贵妃,也正因为如此,陈姨娘才有跟正妻叫板的底气。 而楚玉箫自然而然成了宸王党官家子弟中的一员。 想到这里,熊嬷嬷脸色沉了沉:“即便你是楚家庶长子,曾经也受过嫡母教养,今日竟敢在嫡母房前大呼小叫?楚家子弟竟连孝道都不知?” 楚玉箫皱眉,嫡母房前? 这海棠居明明是宋嘉宁未出阁之前居住的院子。 “再说王妃。”熊嬷嬷冷眼看着他,语气越发严厉,“王妃以前是这个家的嫡长女,嫁给战王之后,是正儿八经的亲王妃,楚公子高贵到了何种程度,竟敢对王妃如此不敬?” 楚玉箫语塞片刻,强自辩道:“我是她的兄长。” “天地君亲师。君臣在前,父子在后,便是楚侍郎和夫人在王妃面前也得恭敬。”熊嬷嬷语调沉厉,“楚公子不但不懂孝道,连尊卑都分不清楚!果然姨娘生出来的儿子,比那些正儿八经的世家公子差得远了!” 话音落地,楚玉箫脸上青白交错,咬牙切齿地盯着熊嬷嬷,恨不得上前扇这个狐假虎威的刁奴一巴掌。 第9章拖出去掌嘴 可楚玉箫很快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 他不认识熊嬷嬷,所以一开始以为她只是个寻常的嬷嬷。 然而拥有如此强大气势的嬷嬷,又怎么可能是个寻常人?况且她是跟着宋嘉宁一起来的。 这么大的岁数,以前定是在宫里伺候过。 楚玉箫缓缓敛眸,压下不高兴的情绪,躬身道:“方才是我失态,请嬷嬷通禀一声,我有事求见母亲和王妃。” 熊嬷嬷冷冷看他一眼,还没说什么,就听宋嘉宁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嬷嬷让他进来吧。” 熊嬷嬷于是冷淡说道:“王妃让你进去。” 楚玉箫颔首,举步走向正屋,正要跨进门槛之际,听到熊嬷嬷提醒:“楚公子别再忘了庶子该有的礼仪。” 她刻意加重“庶子”两个字,意在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 楚玉箫面色一僵,沉默地跨进门槛。 “玉箫见过母亲。”楚玉箫朝嫡母行礼,之后转头看向宋嘉宁,“见过王妃娘娘。” 楚夫人淡道:“有事?” “是。”楚玉箫低头开口,“听说皎儿做错事受了母亲和王妃的责罚,玉箫想问问为什么。” “这件事还需要问?”楚夫人淡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以为你这些年跟在你父亲身边,长了见识也学了规矩,早该有自己的判断力。” 楚玉箫面色阴郁,想到方才熊嬷嬷那句,“果然姨娘生出来的儿子,比那些正儿八经的世家公子差得远了。” 所以庶子出身是他的错? 庶子就该被人看不起?就该处处低人一等? 哪怕他是这个家唯一的儿子,以后可以掌管整个楚家,他也必须在嫡母面前恭恭敬敬,任由羞辱? “儿子确实长多了见识。”楚玉箫僵着声音说道,语气自然染了几分不满,“所以儿子知道,权贵三妻四妾本是寻常,上至皇上,下至百官,没有哪家主母会因为丈夫纳妾而跑回娘家告状的。” 楚夫人脸色一沉:“你这是在指责云绯?” 宋嘉宁微微挑眉。 “儿子不敢,儿子只是实话实说。”楚玉箫垂眸,态度倒是谦恭,“战王早晚要纳妾,王妃是宁愿他纳别人家的女儿,也容不下自己的妹妹?” “放肆!”楚夫人神色骤冷,“你是在替不知检点的楚云皎叫屈吗?” “儿子不敢。”楚玉箫听到她的话,神色微变,还是不肯示弱,“战王喜欢云皎,他们是两情相悦。云绯身为正妻,难道不该心胸大度?王爷若要纳妾,姐妹共事一夫是佳话,若纳了别的女子,焉知对方是不是个恶毒心肠?” “大哥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敢,可句句都是歪理,字字都是挑衅。”宋嘉宁不疾不徐地开口,嘴角甚至噙着淡淡的笑意,“你是不是还想说,当家主母本该宽容大度,贤良淑德,而不该像个妒妇一样阻止丈夫纳妾?” 楚玉箫没说话,俨然是默认。 “沈遇若真心实意想纳妾,我不会阻止他。”宋嘉宁冷冷一笑,“这点事情我抬抬手就能处理,还需要特别跑回来哭诉告状?” 楚玉箫面露不屑之色。 宋嘉宁话锋一转:“不过你确定,楚云皎只是想给战王做妾?” “这……”楚玉箫表情微变,面上骤然闪过几分心虚,“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王妃的妹妹。” “如此不知廉耻的妹妹,我不需要。”宋嘉宁喝了口茶,微微抬眸,视线在楚玉箫面上打了个转,“不过今日听到大哥这番话,我倒是终于明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话音落下,楚玉箫脸上骤然浮现难堪之色:“王妃不觉得这句话太过分了吗?” “一点都不过分。”宋嘉宁眉目疏冷,透着浓浓的嘲讽,“陈姨娘以色侍人,不知规矩和廉耻为何物,她的女儿不思进取,只想走她的老路,而她的儿子即便跟着父亲多读了一些书,骨子里依然不改生母卑贱低劣的做派,甚至以此为荣。” “宋嘉宁!”楚玉箫恼羞成怒,“你——” “放肆!”熊嬷嬷冷声训斥,“楚公子若是再敢直呼王妃闺名,便是以下犯上,不管禀到皇上还是战王面前,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楚玉箫心头冷笑。 战王? 战王恨不得现在就让她拿着休书滚出王府,她还真以为战王会给她撑腰? “熊嬷嬷。”宋嘉宁放下茶盏,缓缓站起身,“让他们准备一下,本王妃现在回去。” “是。” “你走了,皎儿怎么办?”楚玉箫连忙挡在她面前,面色阴沉,“她身子娇弱,受了那么多责罚,浑身伤痕累累,你还要让她继续跪在祠堂受罚?宋嘉宁,你为何如此狠毒?” “来人。”宋嘉宁蓦地高喊一声,嗓音冰冷刺骨,“楚玉箫以下犯上,屡次对本王妃出言不逊,拖出去,掌嘴二十。” 院子里两名侍卫走进来,二话不说就架着楚玉箫往外走去。 楚玉箫脸色骤变,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宋嘉宁,你无权——” “他若反抗得厉害,就再加二十。”宋嘉宁冷冷吩咐,“他嘴里每多一句谩骂不敬,同样再加二十,我倒要看看,是他的嘴硬,还是你们的巴掌硬。” 楚夫人坐在椅子上没动,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楚玉箫是楚家长子,这些年跟在他父亲身边受着最好的教育,享受着府里最好的资源。 因为是家里唯一的儿子,楚元忠在功课上对楚玉箫要求甚高,三岁开蒙,正式入学之后,只要有空就会检查他的功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