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妆奁上陈旧的木盒,微微晃神。 打开木盒,引入眼帘的是她曾执笔的休书。 梁弈刚拿起,喉间就泛起痒意,一阵咳嗽。 “咳咳——” 她忙用帕子捂住嘴唇,却还是有滴血落在了“休”字上。 看着染红的“休书”,梁弈耳边回响起大夫说过的话:“夫人,您本就患有心悸,又长期郁结于心,怕是性命不足三月。” 如今,已离大夫的诊断过去月余…… 第三章 纳妾 梁弈垂下眼眸,敛去心底的涩意。 休书已脏,她只得重新书写一封。 掌灯来到桌边,她提笔刚要再提‘休书’二字,看着那血迹,最终改写成:遗书。 一番折腾,梁弈已没了安寝的心思。 一坐到天明。 玉儿掀开两侧的珠帘,端着洗漱的盆进来。 她看着梁弈憔悴的神色,就知道自家夫人又坐了一夜。 “夫人,今日大年初一,您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玉儿担忧道。 梁弈缓缓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我心中有数。” 梳洗打扮一番后,她起身去了老夫人院中如常请安。 萧老夫人是谢沐瑶的娘亲,亦是萧家当家主母。 梁弈到厅内等了半个时辰,老夫人才在嬷嬷的搀扶下从缓缓出现。 “儿媳给娘请安。”梁弈微微屈膝行礼。 萧老夫人当即就冷着一张脸。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的夫人,天天这副羸弱不堪,也难怪昨夜我儿弃你而去!” 梁弈一怔,没想到昨夜之事已传至老夫人耳中。 “是儿媳的错。”她低着头,声音微涩。 萧老夫人看着她逆来顺受的模样,愈发觉得晦气。 “凭我儿的身份连公主都娶得,若不是你以恩相挟,怎会轮到你做我萧家妇!” 梁弈维持着屈膝的姿势,垂眸静静的听着训斥。 这些话,三年来她听了无数次,早已心平气和麻木无感。 萧老夫人训斥累了,将自己早已定好的决策道出。 “成亲三年无所出,你既不能延续我萧家香火,自去给我儿寻一门妾室,诞下子嗣。” 梁弈心猛地一颤,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攥紧了衣袖。 “母亲也知夫君的性子不喜受人摆布,儿媳恐不能做主。” 萧老夫人当即沉下脸:“你这毒妇,是想我萧家在你手上绝后吗?!” 梁弈垂着眼帘:“儿媳不是这个意思。” 萧老夫人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语气带愠:“你既同意,那纳妾一事便定下来。正好我娘家有几个侄女,身体康健又温婉贤良,定能与你相处得来。” 梁弈愣住,双腿似是灌了铅似的钉在原地。 老夫人哪里是让她自己去为谢沐瑶寻一门妾室,分明就是在等她这句话。 不一会儿,厅内进来几名女子,各个容色俏丽。 梁弈看着她们生动的容颜,心底泛起阵阵酸意。 她竭力不让自己在人前失理,而萧老夫人的话却再度给了她打击。 “你务必要让我儿同意纳妾,为萧家繁衍后嗣。” 梁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老夫人院内离开的。 她浑噩地走着,心情始终都静不下来。 “夫人,咱们到姑爷办差的地方了。”身边的玉儿提醒道。 梁弈这才回过神来,忙转身准备离去。 玉儿忍不住叮嘱道:“夫人,您可千万不要和姑爷说纳妾事情,否则姑爷定会不喜。” 这时,身后传来侍卫的声音:“萧大人”。 梁弈脚步一顿,转身望去。 只见谢沐瑶和身穿飞鱼服的夏莹并肩而行。 雪天地滑,夏莹脚下一滑,谢沐瑶的手穿过她腰间,稳稳接住了她。 这一刻,梁弈的世界万籁俱寂,只剩下雪“刷刷”落下的声音。 喉间倏然泛起腥锈,她连忙用帕子捂住嘴唇。 心底的痛意一点点蔓延,直至四肢百骸。 梁弈怔怔看着夏莹笑盈盈地谢过谢沐瑶,随后两人四目相对,默契的离开。 雪花飘落,映得他们二人的飞鱼服是那般般配…… 一刹那,梁弈失去浑身力气。 染血的帕子掉落在地上,瞬间染红了雪白的积雪…… 第四章 离去 医馆。 大夫帮梁弈把完脉,眉宇间全是沉重。 “我早说过夫人的身体经不起风浪,如此一遭,恐怕是熬不过半月……” 玉儿一听,眼眶骤红:“怎么会?不过是风寒,怎么就只能活半个月了,大夫,是不是你看错了?” 玉儿不停询问,想要求个不一样的答案。 而梁弈却神色如常。 “这三年来,多谢王大夫帮我诊治,可否帮我再制够半月的药丸?” “唉!”大夫叹气摇头,提笔写药方。 半个时辰后,梁弈拿了药丸,在玉儿的搀扶下乘坐马车离开。 玉儿看着自家主子平静到如若无事的样子,又想起她独自一人承受病痛折磨,心疼不已。 “夫人,您竟然连我都瞒着。” 梁弈抬手抚上她的发髻:“玉儿,咱们得提前回荆州了。” 时日无多,她要是能死在家乡,也是一桩幸事。 此时,马车外传来孩童的嬉笑声,纯真又烂漫。 梁弈掀开帘子,看着孩童们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眼中涌上羡艳。 如果弟弟还在,该是和这些孩童一般大了。 回到竹院。 梁弈打开桌上的木盒,从木盒里拿出第一层新写的休书,目光扫了眼夹层内的遗书。 心情有些悲寂。 她盖上盒子径直去向书房,门口的小厮见是她,便没有阻拦。 书房内,谢沐瑶正在在批阅文书,见她走进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梁弈垂眸,将休书放到了桌上。 谢沐瑶看着信封上大大的“休书”二字,右眼一跳。 好半晌,他才抬眸看向梁弈,目光寒寂。 “又在闹什么?” 梁弈指尖微颤,柔弱的声音带着坚决。 “妾身一无所出,二患恶疾,三善妒,七出之条犯了三条,知不配为萧家妇,自请下堂。” 每艰难道出一句话,都好似钝刀划过她心头。 “老夫人已择了几位温婉的小姐,准备给您纳妾,没了我,大人足以匹配更优秀的女子。” 谢沐瑶闻言,心底莫名涌上一股恼意:“就因为我不陪你回乡祭拜,你就三番四次闹,连这些莫须的罪名都编出来,是不是一定要我陪你回去才能消停!” “不用了。”梁弈已不愿再多言。 谢沐瑶看着她一副不服软的样子,顿觉恼火。 “好!本官如你所愿。” 潦草签下名字,便甩给了她。 纸张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孤零得好似随风而逝。 梁弈弯腰捡起,默默收好。 临走前,梁弈最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祝大人往后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