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开心就好。” 他笑得温和,好似拂过耳畔的一道轻风,带着若有似无的药草香。 沁人心脾。 时间过半,月桥早就完成了她的绝代风华,凑到我旁边来看她的泥巴哥哥。 “你这不对!我哥是丹凤眼,不是你画的这种死鱼眼!” “鼻子太塌了!你瞅瞅我哥,再瞅瞅它,这能是一个玩意吗?!” “我说肉丸子你故意的吧!你别画了,你出来,咱俩比划比划!” 被点名的本丸子同样欲哭无泪。 “我脑袋里想的明明不是这样的……” 脑袋指挥不动手。 这啥病? 能治吗? 月桥重重一哼,懒得搭理我这种十级手癌,跑到对面去看饶风的作品了。 然后她就懵了。 “哥你画的是丸子? 你不是一直走写实派的吗? 什么时候改走写意派了?” 饶风轻斥,“不许胡说。” 我被勾起了好奇心,丢了画笔跑过去。 “这是……我?” ![]() 他笔下的少女眉眼娇憨,两颊圆润,好似晨曦下泛着微光的露珠。 就连眼尾那颗象征着悲苦的泪痣,都被勾勒得俏皮可爱。 是我,又不是我。 比我好看何止千万倍。 “不愧是公子,画的真好,呵呵呵。” 我干巴巴地夸了两句,不知为何,心中竟升起巨大的落差感。 …… 回宫后,饶风提出要与我互换泥娃娃。 “我画得不好。” 我紧紧护住怀里的布兜,并不想给他。 饶风低头同我打商量。 “明早吃樱桃乳酪。” “不要。” “再加一叠牡丹卷。” 我舔了舔嘴角,“不行。” “玫瑰千层酥。” 那布包突然变沉,我就快抱不住了。 “不……” “还有你最爱的青花酿、如意糕、桂花香栗饼……” “给你!” 我一个猛虎吞咽,朝他攥了攥拳,“刚才说的,一样都不能少!” 他背对着月光,我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在笑。 “玉竹,谢谢你。” “嗯?” “谢谢你陪我过节,也,谢谢你送我的泥娃娃。” 我本想说这行为压根构不成“送”,撑死了只能算是“物物交换”,一抬头,就看到月光不知何时落了他的满身。 似烟如纱,清清泠泠,好似话本里的仙君下了凡。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也想要去接这月辉,却只看到十根短粗胖的指头。 饶风的声音比月色更柔。 “时辰不早了,你早些歇息。” 殿门在我们之间关上,我叹息着收了手。 唉。 这大概,就是人与人的参差吧。 这一夜,我失眠了。 就着如许的月色熬鹰,脑子里却一直萦绕着一个问题。 饶风他对我,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第6章 短命鬼还有个小青梅? 七夕过后整整一个月,我都没有再见过饶风。 就连月桥也不知所踪。 “唉!” 石阶缝里的蒿草已经长到同我的脚踝一般高,我毫不怜惜地一把薅起,开始数草叶。 “对我好、对我不好、对我好……” 数到最后一片,不好。 阿喜宽慰我。 “姑娘莫伤心,这都是迷信,做不得数的。” 我点头表示充分理解,然后指甲轻轻用力,把那根不知好赖的草叶子懒腰抠断。 “对我好!” 阿喜:…… 你开心就好。 完成了每日例行的数草叶子,我更无聊了。 “阿喜,你家殿下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每年秋季户部都要重新核定赋税,殿下负有监理之责,已经歇在户部官衙好几日了。” “那月桥呢?她怎么也不来看我?” “公主就更忙啦,皇后娘娘有意在七日后的中秋宫宴上为太子殿下选妃,公主从半月前就被宣进宫了,八成就是在帮皇后娘娘掌眼呢!” 选妃? 是了,我记得那两个茅房闺秀说起过,只是没成想中秋这么快就到了。 好事。 顶好顶好的事。 我掐了自己一把,笑得同花一样。 “那,皇后娘娘看上哪家的小姐了?”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这等紧要的事,皇后娘娘也不会轻易告诉旁人的。” 也对。 我抠着砖缝里的土,那颗冒起头的心怎么也按不下去。 “阿喜,你知道太师府的左小姐吗,就是跳舞贼好看的那个?” “知道啊,姑娘也认识左小姐?” “略有耳闻。” 我拽了个词儿,故意问得不那么刻意。 “我听说这位左小姐不仅家室出众,而且生得倾国倾城,被人赞做‘遗世明珠’?” “就是她!左小姐不仅生得漂亮,人还特别心善,经常办粥厂救济贫民,连殿下都对她赞不绝口呢!” 阿喜一拍大腿,“哦对了,她和我们家殿下还是青梅竹马呢!” 我下意识直了身子。 “怎么个青梅竹马法?” “左小姐的婶婶是皇后娘娘的表妹,她小的时候经常进宫去玩儿。 皇后娘娘很喜欢她,就让她给月桥公主做了伴读,每日和皇子公主们一起上课。 据说太子殿下很是欣赏她的学识,一来二去的,俩人就熟了。 对了姑娘,您还记得殿下的左手臂上的那道疤吗? 那是当年在骑射课上,左小姐的马突然发了狂,殿下为了救左小姐飞扑过去,以自身做盾,这才受的伤。 哎姑娘,您说这左小姐会不会成为承乾宫的女主人呀? 若是左小姐来,我还挺高兴的……” 后面他再说了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清。 只是想着原来那样斯文自持的人,也有奋不顾身想要保护的姑娘啊。 我一边听阿喜说,一边搓捏着手里最后一片草叶。 草汁爆浆,把整只手都染成幽绿幽绿的,心里这才舒坦了些。 “那……” 我正要再问,门口忽然响起一道通传。 “姑娘,高公公来了。” 高公公和他的姓一样,大高个,细长脸,手中捧着个托盘,上头摆着整整齐齐码着三本书。 平日我最期待他来,可今日看到他就想跑。 “玉竹姑娘,这是殿下今日布置的功课,请姑娘收好。” 饶风这厮,深藏不露,绝对不能从表面功夫来简单定性。 自己忙得没时间来管我,却从不疏忽对我的荼毒,甚至还命他的贴身大太监来监督。 太狗了。 我恭顺接过,然后在高公公索要昨日的课业时扯了个谎。 “殿下送来的书越来越难了,好多字我都不认识,所以……” 高公公瞬间悟了。 “奴才明白了,那奴才就不打扰姑娘用功了。” “公公慢走。” 送走了人,我将那一摞书翻了翻。 《君子三则》、《生生不灭》、《鸿鹄志》。 都是和为人处世息息相关,又和我没半文钱干系的。 我趴在桌子上。 “读这些书,是府里的传统?” 阿喜将头摇成拨浪鼓。 “宫里可没有这么不人道的规矩,这是殿下为姑娘独创的。 咦,这本《鸿鹄志》好眼熟,好像是从前左小姐最喜欢看的一本。” ……我好像想明白饶风一定要我读书的原因了。 自己的小青梅是个才女,就想把别人也培养成才女呗?! 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委萎的逃学生涯正式开始了! 一日、两日、三日…… 一连六日没有从我这里拿到课业后,饶风终于忍不住了。 他来的那晚皓月当空,万里无云。 夜风送来熟悉的药香,我浑身一震,未及反应就从石阶上滚了下去,刚好跪在他的脚边。 “臣臣臣玉竹,参见殿下!” 我边磕头边骂自己怂蛋。 不是说好等他来了就据理力争的吗! 怕什么怕! 视线里伸来一双手,修长苍白,稳稳地托住我。 “不是和你说过,若只有你我,就无需行礼的吗?” 他低着头,本就低越的嗓音贴在我耳畔,似是比上个月又哑了几分。 “疼吗?” “啊?”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疼不疼?” “噢噢噢,不疼,不疼!” 我连忙给他看我的膝盖、手肘、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