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顾屿安就转身离开了屋子。 就好像他回来这一趟,是专程跟谢知意断绝关系。 谢知意看着他的背影没入黑暗,心中苦楚蔓延,她想追,可脑袋发昏,毫无力气。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她越想靠近顾屿安,他反而离她越远? 可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走上婚姻破裂的老路,那自己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谢知意回到房间,躺在顾屿安曾经睡过的床,期盼得到一丝安抚,可浑浑噩噩间,她好像陷入了无尽的噩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上辈子,回到了顾屿安为了救她,死在她怀里的那一幕…… 雨幕中,顾屿安心口被扎了一刀,他流了好多血,他的手由温暖一点点变得冰凉。 “屿安,顾屿安,你不要死!” “……别丢下我。” 可无论她怎么呼唤,他却再也没有睁开眼。 “屿安……” 谢知意哭着从梦中惊醒,才发现自己还躺下床上,枕巾已经被泪水浸湿。 屋外的阳光从窗户缝隙中漏了进来。 原来只是个梦,现在顾屿安还活的好好地,谢知意松了口气,起身想下床,却一阵头重脚轻。 她摸了摸额头,才发现额头滚烫,她忙忍着疼起身,从布兜里找出了两块钱,前往卫生院。 这一去,谢知意直接在卫生院呆了三天,因为发炎导致的发烧,她一直在吊水。 第四天,她才恢复力气。 谢知意第一件事就是下床去找顾屿安,等她来到器械厂,正是中午吃饭时,工人陆续出来。 她在不远处的拐角屋檐下等着顾屿安出现。 今天的天气不大好,刚刚还晴朗的天忽然飘起了细雨。 谢知意穿着病号服,在屋檐下冷的发颤,但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顾屿安,她的心就是暖的。 这四天来,她已经在心里排练过无数次,等会儿跟顾屿安见面的情形,她想好了怎么道歉,怎么解释。 这一次,她还带来了卫生院开得意外流产手术证明,他一定能相信自己。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顾屿安终于走出了大门。 谢知意眼神发亮,正迈出一步,却看见潘月英从另一边跑了出去,她撑着伞,将手里拿着饭盒递给顾屿安。 谢知意心头一紧,以为顾屿安不会接受,可他不仅接了,还和潘月英共同撑着一把伞,一起离开。 谢知意僵在原地,心里最后的希冀摇摇欲坠。 这时,身后忽然有几个器械厂的工人走过:“前几天就听说顾厂长要离婚,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新媳妇了。” “听说顾厂长上一个媳妇就是祸害,天天给顾厂长找麻烦。” “现在这个天天来给的顾厂长送饭,还顿顿是大鱼大肉,见谁都是笑脸,这样的一心为自己男人着想的媳妇,肯定家庭和睦,没有哪个男人不爱……” 谢知意的双脚仿佛钉死在了地面,再也无法朝顾屿安的方向迈出一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家的,当她看到桌上的离婚报告书后,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下。 重生一次,自己依旧满盘皆输。 她护不住孩子,护不住婚姻,最后是不是也不护住顾屿安? 或许别人说的对,自己就是个祸害,顾屿安离开他,说不定还能好好活下去…… 谢知意在屋内枯坐了一夜。 她认清了现实,最终认命在离婚报告书签下自己的名字。 既然她什么都改变不了,那就离顾屿安远远的,别让自己连累到他和浩浩。 但愿她的离开能带走不幸,也希望他们这辈子会幸福。 …… 两天后,顾屿安经过这几天的冷静,决定回家一趟。 路上,经过卫生院门口,他正好遇见了给谢知意做流产手术的张四姨。 张四姨提着一篮子土鸡蛋拦住他:“是谢家的女婿吧,我是知意娘家同村的张四姨,那天是我给她做的加急流产手术,她身体恢复的怎样?” 顾屿安不知道给谢知意做手术的还是熟人,蹙眉没有搭话。
可下一秒,却又听对方说:“你把这篮子鸡蛋拿给知意补身体,她又是宫外孕又是被撞到流产,身体受损很严重,万一没有恢复好,可是会导致终生不孕……” “哎,知意当时知道怀孕可高兴了,还说希望是个女儿,要跟你儿女双全,一辈子幸福生活在一起。”“对了,我上次见到许志昌骚扰知意,知意气得脸都白了,你可要好好护着知意,绝不能因为那个混账影响你们的夫妻感情……” 张四姨自顾自继续说,却没注意到顾屿安早就煞白了脸。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错怪谢知意了! 原来宫外孕和被撞流产收拾真的! 张四姨见顾屿安不接鸡蛋,正疑惑,却发现顾屿安疯了似的,拔腿就往家里跑! 顾屿安一边跑,内心的恐慌却越剧烈,就好像某种很重要的东西正在消失。 而这种不安,在抵达家门的时候,冲到了顶点。 他推开院门,又推开屋门,家里却空荡荡的,空无一人。 桌上的一页纸被冲进来的风带到了地上。 正是谢知意已经签了字的,离婚报告书。 第十二章? 顾屿安想起记忆中谢知意那惨白的脸,倔强的挡在门前,哭着说爱你。 这心里就会隐隐作疼。 眼下谢知意还不知所踪,她一个女人,独自在外面,也不知道会去哪里?会不会有危险? 顾屿安心里不安,出门询问才得知。 两天前谢知意穿着蓝白条纹衬衫拖着行李离开后就没回来了。 得知消息,顾屿安特意请假,在荷西镇找了个底朝天,总算是在汽车站得知了些消息。 车站老伯回忆着形容: “那个穿蓝白条纹衬衣的女人啊,好看是好看,就是白的骇人,走路颤颤巍巍的,好几次还差点摔倒。” 顾屿安喉间一哽:“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老伯摇摇头,岁数大了,三天前的事他也记不清。 此时一辆去往硚村的班车即将出发,顾屿安想到谢知意的娘家就在硚村,毫不犹豫的上车。 一个小时的车程,下车顾屿安就往谢知意家赶去。 硚村里四面环山,都是独门独户,唯有谢家还算有钱,盖得是两层的石头房,还是去年办的酒席。 谢母正在院里择菜,没注意院里进来了人。 顾屿安上前问:“妈,知意在家吗?” 谢母微微一愣,随即瞪了他一眼:“顾屿安,你还有脸来,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差点被你们家磨的连半天命都没了。” “女人分娩都是鬼门关走一遭,何况是宫外孕流产,你们顾家还有没有良心!” 谢母收好菜篮子,嫌弃的看了顾屿安一眼。 当初真是瞎了眼,同意他娶自己女儿,还说什么一见钟情,鬼话连篇。 顾屿安自觉理亏,长长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此时的他又哪像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谢父从房门口出来,叹了口气:“知意已经去长海市她舅舅那里了,K9724趟列车今天下午两点过十分的票。” 话应刚落,谢母就指责:“你告诉他做什么?还去害咱们女儿吗?” 谢父不以为然:“知意之前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两个孩子的事让她们自己解决。” 顾屿安红着眼,深深的看向谢父:“谢谢爸。” 说完,顾屿安道别,又匆忙从硚村坐车来到火车站,但时间仅仅只剩十分钟了。 顾屿安找遍了车站的任何一个角落,包括上这辆列车上找人,喊了不止一百遍谢知意的名字,可时间分秒过去,顾屿安却依旧在人群中疯了般寻找。 直到车站广播吱嘎两声后传来清晰的一声: “各位旅客朋友们,乘坐的K9724次列车,已经从荷西镇开往长海……” 随着火车一阵轰鸣声,顾屿安视线跟着望过去,移动的车窗缝隙中,他好像看到了那朝思暮想的人, 那一刻,顾屿安拼命的追着,试图叫住谢知意,可车上的人仿佛什么都听不见,纹丝不动的坐在那里,留给顾屿安的只有那张侧脸。 火车渐渐消失在视线,顾屿安狼狈的站在原地,眼里含着泪,却始终没让它落下来,他一路回家,拳头一直紧握着。 一进家门,顾屿安毫不犹豫的就撕碎了那张离婚同意书,眼中充斥的血丝。 谢知意,你怎么能这么轻易的离开,孩子和我你真的不要了吗?之前说的爱我,说的好好过日子,都是临时起意吗? 凭什么之前你对我百般折磨,我却从未离开过一步,没有我的允许,谢知意,你怎么可以离开…… 上一 第十三章 火车上,谢知意望着窗外远离的故乡,视线逐渐模糊,她回头捂住脸,肩膀不停的颤抖,泪水不断从指缝中流出。 谢知意以为自己内心足够强大,可还是割舍不掉浩浩,放不下顾屿安,可要是她不离开,顾屿安还是会重蹈覆辙前世的死亡…… 谢知意不愿看到那个结局,反正在顾屿安眼里她已经糟透了,只有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两天的火车路程,谢知意坐的几乎快晕厥,幸好有舅舅沈华文开车来接,不然这病殃殃的身体还真是撑不住。 沈华文心疼外甥女的身体:“先去医院吧,修养几天,来舅舅这里就当是放松,别有压力。” 感受到沈华文的关心,谢知意眼中含泪点头:“好。” 上一世,谢知意这个在长海市开服装厂的舅舅沈华文也是被她坑惨了,被许志昌教唆着一起骗了不少沈华文的钱。 害得沈华文资金周全不来,差点倒闭,幸好有表哥顶着,才有后面的艾瑞服装品牌。 谢知意暗暗发誓,这辈子,她一定不做傻事,不欠任何人,好好的活下去。 —— 三年后。 1987年的冬天,长海市。 大雪呼啸,吹得谢知意小脸生疼,她紧紧拢了拢棉衣,可不能让寒风跑进去了。 就在去年,谢知意凭借前世记忆中,掌握了一些时尚潮流趋势,做了一大批喇叭裤的款式,让沈华文赚了个大满贯,一度蜕化成了服装大厂,拥有了自主服装品牌艾瑞。 谢知意不由想起,前世的今天她和渣男骗到了巨额的财产,让沈华文面临破产的困扰,而现在不仅没有破产,反而变得更好,这或许是谢知意重生回来改变的第一件事。 刺骨的寒意让谢知意止住思想,将帽子带好,步伐加快的进入艾瑞服装厂。 仓库内,沈华文看着堆了半个仓库的牛仔布,心里犯了愁的想,这褪色了的牛仔布,做出来的衣服谁会要啊,几千块钱肯定就要打了水漂。 沈华文正着急,听见谢知意的声音,就像看到救世主:“知意,你快来,你表哥寄回来的这牛仔布料怎么不对啊。” 谢知意听音赶过来,看到牛仔布的一刻双眼放光。 这可是牛仔褪色工艺,用来做牛仔裤和牛仔外套,明年的春季绝对大卖,谢知意赶紧安慰:“舅舅,表哥这是买对了,这布料放明年春绝对火的。” 见沈华文一脸的不相信,谢知意立马扯了一块布,让助理小张拿出厂里的牛仔外套版,当着沈华文的面就开始裁剪,缝纫。 这三年,谢知意学会了不少技能,其中这缝纫工艺比厂里的熟练工都还有精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