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韵兰的视线落在了心脏移植那几个字上,眼眶被刺的发红。 见她没有任何动作,秦母蹙了蹙眉又道:“你得的是癌症,就算不做手术也活不了多久。” “再说你不是喜欢熠皓吗,把心脏给他,让他以后健健康康的活下去,是你这辈子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乔韵兰指甲掐进了肉里留下了几道月牙,怎么都说不出话。 所以……秦家的人都知道自己喜欢杨观谚,这么多年将感情深藏的她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 空旷的书房陷入了一片寂静。 良久,乔韵兰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就算我快死了,就算我喜欢他,可太太,我的命不是命吗?” 秦母面色冰冷:“如果没有我们收养,你早没命了,现在是你该报恩的时候。” 乔韵兰心脏像是在被利刃割开。 她尊重、感谢秦家的每一个人,却怎么都想不到,他们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做人来看。 乔韵兰仿佛一个木偶一般,心中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感觉:“我知道了。” 说完,她接过了那份同意书,然后转身朝书房外走去。 一步步,就像是走在刀刃上。 在推开门要离开的刹那,乔韵兰脚步一顿,转身看向秦母:“你们当初把我带回来,就只是因为这个吗?难道我……不算是你们的家人吗?” 孤儿院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那时候的乔韵兰还小,在被秦母抱上车时也曾憧憬过自己能有一个温暖的家。 然而,秦母只是讥笑一声:“你配吗?” 一刹,心如死灰。 乔韵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医院。 病房内。 她将换洗衣物收拾好,静静的在窗边坐下。 监测仪器上杨观谚的心跳已经恢复了平稳,再过不久就能出院。 出神间,病床那边传来动静。 杨观谚缓缓睁开眼。 乔韵兰瞧着,起身倒了一杯水递过去:“你醒了,饿不饿?” 杨观谚摇了摇头,喝了一口温热的水。 乔韵兰看着眼前的男人,想到秦母说的那些话,心中不由自主的泛酸。 她强压下了心中的苦涩,声音很轻:“去花园坐坐吧,我刚刚看见栀子花开了。” 闻声,杨观谚冷冷拒绝:“不去。” 按照往常,被拒绝之后乔韵兰一定不会坚持。 但这次,她却继续开口:“去吧,你之前不是说,栀子花最漂亮了吗?” 杨观谚正欲再次拒绝,抬眸却对上了乔韵兰祈求的目光。 不知怎么,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他点了点头:“走吧。” 话落,杨观谚起身下床,乔韵兰跟在他的身后,慢慢走出了病房。 医院楼外空气清新。 阳光洒落在地面,栀子花的清香侵入鼻腔。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 乔韵兰看着男人的背影,恍惚想到,好像二十年以来,他们都一直是这样一前一后。 自己永远都在追着他的背影。 乔韵兰停住脚,忽然开口:“熠皓哥,你有喜欢的人吗?” 杨观谚脚步一顿,转过身看她:“什么?” 乔韵兰笑了笑,腹部隐隐约约传来阵阵疼痛,她却置若罔闻。 她唇色发白,声音明明很轻,却十分笃定:“杨观谚,我喜欢你。” 然而,杨观谚只是说:“可我不喜欢你,这辈子都不会喜欢。” ======第七章====== 说完,杨观谚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去,消失在了乔韵兰的视线中。 乔韵兰被丢在原地,眼圈泛红。 鼻间栀子花香仍在弥漫,她却莫名觉得发苦。 许久,乔韵兰眨了眨发涩的双眸,转身回了病房。 病房内一片寂静。 她看着安静靠在病床上的杨观谚,心中苦涩逐渐蔓延。 乔韵兰抿了抿唇,起身准备帮杨观谚备药。 听见动静,杨观谚直直的朝着她看去,目光冰冷:“我已经让李叔派了人过来,你可以回去了。” 话音落地,乔韵兰身子一僵:“我……” 杨观谚收回了视线,打断了她的话:“我暂时不想看见你。” 乔韵兰紧紧攥着手心,腹部又断断续续涌上痛意。 这些天她明显感受到了自己身体越来越差,脸色越发的惨白。 只不过杨观谚却完全没有察觉。 半晌,乔韵兰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记得吃药。” 说完转身走出了病房。 医院外的街道上车水马龙。 乔韵兰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 想了很久才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了地址:“去市孤儿院。” 那是她唯一能去的地方。 半小时后。 乔韵兰下了车,看着眼前早已经大变样的院门,心中涌上阵复杂。 她走进去,凭借记忆找到了院长的办公室,抬手叩响了门。 不多时,门应声而开。 二十年不见,李院长两鬓斑白,瞧见来人是乔韵兰,有些错愕:“子嫣?” 乔韵兰眸中闪过一抹惊讶:“您还记得我?” 二十年前她只有四岁,因为性格太过文静,总是孩子们欺负的对象。 而在那时候,只有李院长会帮她赶走那些顽皮的孩子,给她一块奶糖。 只是在被秦家接走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看一眼。 李院长脸上尽是慈祥的笑意:“当然,过去得有二十年了吧,那时候你才一丁点儿大,说话温声细语的,动不动就不好意思。” 听着她说着自己小时候的事,乔韵兰心中涌入一股暖流,眼眶发热:“是,是我,谢谢李院长那些年的照顾。” 李院长笑了一声,握住了她的手:“这孩子,说什么谢谢。” 那温暖干燥的手掌,是乔韵兰从未感受到的温暖。 突然,李院长像是想到了什么:“我记得你是跟着秦家人走的,今天也是跟着一起来的?” 乔韵兰一顿,秦家人也来了? 见她不解,李院长带着她走出了办公室,抬手指了指前方:“秦家大少爷每过段时间都会来,你去打个招呼吧,他这会应该也差不多要走了。” 乔韵兰顺着看去,便瞧见了被小孩们簇拥着的秦风衍。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秦风衍似有所感的看了过来。 不等乔韵兰过去,他就已经走了过来,对李院长笑了笑:“李院长,有段时间没见了。” 李院长摆了摆手:“你们聊,我去看看孩子们。” 说完,她转身离去。 目送李院长离开,秦风衍才看向乔韵兰:“子嫣,你怎么来了?” 想到最近发生那些事,乔韵兰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后,只是轻声说:“……就是想回来看看了。” 秦风衍却察觉出了不对,他仔细打量着乔韵兰,缓缓出声:“你……知道心脏捐献的事了?” 霎时,乔韵兰身子一僵。 她猛然抬眸看向了秦风衍:“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秦风衍眸中闪过一丝同情,声音低沉:“不只我,熠皓也知道。” ======第八章====== 刹那,秦风衍的声音宛如雷声贯耳。 那凌迟般的痛苦割开了乔韵兰的每一寸肌肤。 杨观谚也知道? 乔韵兰不敢置信的看着秦风衍,声音嘶哑:“……他知道什么?” 秦风衍眼中带着怜悯,沉声告知:“我妈带你回来的原因,从一开始我们就都知道。” 说着,他上前一步想要拍拍乔韵兰的肩膀。 她却后退避开。 乔韵兰低垂着眼帘,只觉得视线失焦什么都看不清。 所以这么多年,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傻傻的以为能融入这个家! 还有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杨观谚,他……也只是想要自己的心脏吗? 乔韵兰浑身失力,甚至有些站不稳。 她趔趄几步,秦风衍想要上去扶住她却被一把推开! 乔韵兰转过身一步步走出了孤儿院。 盛夏的太阳十分毒辣。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 突然,剧烈的疼痛从腹部蔓延,乔韵兰猝不及防的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水泥地刮破了膝盖,鲜血溢了出来,混着泥沙一并滚进了伤口。 刺痛感传来,乔韵兰却只是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她弓着身子,顾不上周遭路人异样的眼神,刚想要继续往前走,却忽然眼前一黑。 “子嫣!” 失去意识前,她只听见秦风衍的这一句呼喊。 …… 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