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剩下小半张脸上伤痕依旧丑陋。 管家偷眼去看,被那眼中的悲伤惊得整个人呆住了。 还没等他回神,便见沈若安一拉缰绳:“驾!” 马蹄扬起烟尘,毫不迟疑地朝远方奔去。 管家回过神,心中闪过一个惊得他面无血色的念头! 沈若安离开盛京的第五日,是中元节。 首辅府,管家拿着祭祀名单来问江简淮:“大人,今年祭祀,要将沈将军的名字加上吗?” 他说完,又悄悄看江简淮反应。 江简淮没注意他的称呼变成了‘沈将军’,只皱起眉呵斥:“江家的祭祀,与她一个外人何干!” 管家一顿,心中莫名难受:“是,大人。” 夕阳西沉,月色落下。 寂静的千秋岭上却出现了一个身着白衣的身影。 江简淮手上拿着香烛纸钱,缓步走到长公主墓前。 往年这一日,都是沈若安前来祭拜长公主。 他明明厌恶沈若安,不在意她的身后事,却还是代她来了。 “长公主殿下,若您在天有灵,保佑君将军旗开得胜!” 他点燃火折子,将带来的香烛点燃。 刚说完,眼眸一抬,江简淮背脊僵住。 借着火光,他看清了那墓碑上模糊不清却又熟悉至极的三个小字。 ——沈若安! 第9章 北境云州城。 沈若安到时,正赶上北狄攻城。 她率队将北狄军队打退后,被迎进城。 她看到有人喜极而泣:“我们守住了,我们真的守住了,兄弟们,你们没白死。” 有人却扑在尸体上痛哭出声:“你睁开眼睛啊哥,老娘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 云州城的士兵十不存一,惨烈至极。 众将士已经死守了七天七夜,若是今日再无援军,便是城破之时。 沈若安处理完后续事宜,心情沉重走出营帐巡视。 转头便看见一个小战士正在刷洗的一匹老马。 “这是……”她不由走近细看。 果然是当初在盛京遇见那个老兵的马。 老马仰头,看见沈若安,似乎认了出来,打了个响鼻回应。 沈若安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弧度,问小战士:“它的主人呢?” 小兵闻言,眼中浮现哀戚之色:“将军,烈风的主人老于头,在您来的前一天……战死了。” 沈若安神色有一瞬恍惚:“战死了?” 小兵努力挤出笑。 “他每次杀敌都冲在最前面,好像不怕死一般,我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 “就连死之前,他都还在大笑着说,杀了这么多,不亏。” 话至最后,他终于哽咽住,豆大的眼泪扑朔滚落。 沈若安脑海又浮现那张沧桑豪迈的脸:我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跟随将军和我的弟兄们而去…… “老于头死之后,烈风便不再吃东西了。”小兵忧心忡忡道,“不知怎么办才好?” 沈若安被这句话唤回神,却惊觉自己眼眶中不知何时落下了温热水迹。 她抚了下那匹马的鬃毛,哑声道:“从今天开始,烈风便交给我吧!” 小兵脸色一变:“将军,烈风脾气跟名字一样……” 话到一半便被堵回去,只见沈若安将头抵在烈风头上。 一人一马对视。 烈风竟是少见的安静。 无声交流半晌后,沈若安将饲料递到烈风嘴边。 “吃,吃完了,我们一起给你主人报仇。” 周围不知何时围过来了许多人,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烈风竟真的低头吃起来。7 一旁的小战士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沈若安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一刻也不敢浪费。 在她的带领下,大夏军队连战连胜,终于一路打到北境边疆最后一城。 也是她半年前战死之地,凉州城。 北狄人怎么也没想到,死了个女魔头‘沈若安’,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君莫笑。 就在她将凉州城困守七天后,北狄军队却突然弃城。 临走之前,对方主将诡异地扬声大笑:“你不是想要吗?还给你!” 沈若安眉头拧紧,心内剧烈不安升起。 就在大夏将士们面面相觑之时,城中大火突起,浓烟直冲天际。 众人大惊:“他们竟想放火烧了凉州城,快去救人。” 可就当他们打算入城时,只见大开的城门从火光中冲出一个瘦弱人影拦在军队面前。 声嘶力竭大喊:“不要进城!” “不要进城!城里有诈!” 大军停住。 沈若安定睛看清那人的脸,脱口失声道:“长恩。” 长恩看向她,语气急促。 “整个凉州城都被下了毒,无论是粮食,水,还是人,大军一进去就会中毒。” 沈若安神色骤变。 这不就是跟当年的临城之祸一样吗? 世人皆传她屠了临城,她无可辩驳。 起因却是因为临城也跟凉州一样,成了一座毒城,那些中毒之人无药可医,只求沈若安给他们一个痛快,最终她只能含泪下令。 长恩蓦地喷出一口血,摇摇欲坠起来。 沈若安脸色骤变,她快步上前在人倒下前将人接住。 “长恩,长恩!”她几乎是嘶吼着,“军医人呢……” 长恩轻轻按住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我等到你了。” 沈若安顿住,这是她救下长恩的地方。 长恩看着她的盔甲,露出一个自豪地笑,“原来……阿默是大将军啊!” 沈若安拿下面具,声音艰涩:“我不是阿默,长恩,我就是他们口中的女魔头。” 长恩看着那张丑如鬼魅一般的脸,却笑了,笑得很甜,浑不在意。 “你就是我的阿默。” 笑着笑着,他嘴里呕出大口大口的血。 “这次,终于是我保护你了,阿默……姐姐!” 他伸出手,想擦去沈若安涌出眼眶的泪。 可终究没碰到,手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沈若安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她恍然想起,这个被她从乱匪手中救下的小孩。 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便是:“阿默,我总有一天会变得能保护你的!” 凉州城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 没有如戏文中那般突降一场大雨,带来生的希望。 待沈若安他们入城时,城里已是一片死寂。 待看到那满地辨不出人影的尸骸,所有将士的眼眶都骤然红了。 扑通一声,有个士兵骤然跪下。 像是什么讯号一般,所有的人一个接一个跪下。 这些百姓连挣扎都无,都是自愿赴死,只为了保护他们。 废墟上跪满了人。 这些粗豪的七尺男儿泪流满面,更有人嚎啕不止。 沈若安听着四周哭声,心脏如被细密丝线绞紧,有些无法呼吸。 她闭了闭眼,倏然拔出长刀。 众人看过去。 沈若安扬高手,锋利长刀划破掌心。 鲜红的血一滴滴落下浸入脚下焦土,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字一句嘶声开口。 “我君莫笑今日在此立誓,此仇必报!” 目光缓缓扫过四周的残垣断壁,森森白骨。 她赤红了眼。 “众将士听令,必以北狄族灭祭奠我大夏千万枉死之魂。” 整齐划一却又带着哭腔的吼声震天响起,直冲霄汉。 “得令——” 第10章 其后半月,大夏军队如疯了一般,将北狄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在北狄眼里,君莫笑这名字比女魔头沈若安更加恐怖。 打到最后,北狄不得不举全军之力,与大夏决一死战。 北凉关,大夏界碑。 一座历经风霜的高大石碑立于荒野,远处可见横亘的雪山。 沈若安策马过去。 到界碑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