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下来,谢南希消瘦了更多,来时合身的衣服,如今挂在身上松松垮垮。 这天,门突然开了,萧宁远走了进来,脸色不虞。 谢南希几乎一瞬间就猜到了,应该是南国的回信到了。 她率先开口问:“他说什么了?” 萧宁远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了谢南希很久。 久到谢南希开始不安,开始害怕。 他才幽幽开口:“他说你的生死任我处置。” “可我觉得让你就这样死了,太浪费了。你说若我拿你打头阵,攻打南国,有几成胜算?” 谢南希早知道自己这一生都是为人棋子。 可当这话从深爱的萧宁远口中说出来时,带来的痛苦,无异于将刚结好的痂生生撕开! 谢南希看着认真思虑的萧宁远,倏地笑了,笑中带泪—— “那我的好父皇有没有告诉你,我被他喂了血丹,只能活一年了?” 第5章 萧宁远眼中闪过抹愕然。 他紧皱着眉,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谢南希,叫来了太医。 “怎么样?” 太医撤回手:“回陛下,确实中了毒,没有解药,活不过一年。” 萧宁远没想到谢南希说的是真的,视线落在一直沉默的她身上。 自从太医来,谢南希便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像极了他们曾经还恩爱时,她使小性子不理人的怄气模样。 萧宁远压下心绪,冷声问:“谢南希,谢夋派你来刺杀我,你为何没动手?” 她破坏大婚那日,他们离的那么近。 若谢南希动手,他不会死,但一定会伤。 闻言,谢南希抬眸看向萧宁远,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般。 萧宁远早知道她对他的心意,如今又在明知故问什么? 谢南希抬头直对上萧宁远眼里不作伪的疑问,霎时恍然—— 他……是真的不懂。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对自己也根本不曾有过真心?! 谢南希心脏闷闷的疼,看向萧宁远的眼睛里也带上了不甘和无力。 这样的视线让萧宁远有些不适。 他微微拧眉,刚要开口。 有士兵匆匆跑来,伏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萧宁远眉头越皱越紧:“看好她!” 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谢南希后来才知道,北国边境遭岚国侵扰,萧宁远不得不御驾亲征。 …… 谢南希再见到萧宁远已经是一月过后了。 这晚,她刚熬过血丹带来的痛苦,屋门就被破开。 萧宁远穿着盔甲走进来,烛光照耀下,上面还染着血! “你……” “闭嘴!” 谢南希的话没能出口,就被萧宁远喝停。 紧接着,他扯着谢南希就往外走,直到塞进布置的温暖华贵的马车里。 谢南希看着眼前精美舒适的马车,铺着软衾,毛毯,里面还放了桌案,上面摆着新鲜的瓜果。 这一切和过往几天待着的阴暗囚笼,天差地别。 她心中涌上浓重的不安,但看着也坐在马车里,闭眼休息的萧宁远,还是没有问出来。 很快,马车启程,一路朝西而去。 马车内一直安静。 直到车队停下休整,谢南希下车时,眼前突然伸出一双修长的手。 她看着萧宁远的眼睛,很确定其中没有丝毫情意。 谢南希并不想握上去,萧宁远却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自顾自便一把将她抱下了马车。 他甚至同从前一般,亲手铺上坐垫,扶着谢南希坐下。 男人熟练的动作使谢南希心中混乱无比,就好像从前那个宠她,爱她的萧宁远回来了似的。 谢南希知道不可能。 可萧宁远就是有这种魔力,他对谢南希的好,总能让她即使清醒,却仍沉沦。 …… 很快,萧宁远带着挚爱女子征战岚国的消息传遍了各国。 随行将士们也都议论,说萧宁远对她如何如何好,似乎是将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谢南希听着这些,忍不住看向萧宁远。 他正垂眸翻着战报,眉宇间是在南国时不曾有过的尖锐锋芒。 也是谢南希没有见过的。 出神间,马车停下了。 萧宁远先一步跳下马车。 这一次,他没有回头再伸手去接谢南希。 谢南希猜到了什么,径自下了马车。 就看到对面,岚国的战旗飘扬。 据他们十米左右,还站着一个红衣女子,玉齿朱唇,夺目张扬。 即使被岚国士兵押着,好像也摧不毁她的傲骨。 谢南希看到,萧宁远也在望着她,眼中清楚写着担忧。 几乎是一瞬间,谢南希就猜到了那女子的身份——海棠! 那个差点成为北国皇后,萧宁远妻子的女人。 第6章 这一刻,萧宁远连日来的好也有了原因。 谢南希抬头望向萧宁远,咽着嗓子里的哽涩明知故问:“所以你这一路上对我的好,又是你演的一出戏是吗?” “你想让岚军以为,你在乎的人是我,好趁机救回海棠是吗?” “是。” 萧宁远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海棠身上,回答得毫不犹豫。 虽早有所觉,但亲耳听到萧宁远这声肯定,谢南希心中还是抑制不住的针扎似的疼。 萧宁远和岚国人是如何交涉的,谢南希不知道。 只是在被萧宁远亲手推向岚国时,她忍不住红了眼。 一次又一次,她总是被所爱之人推向深渊! 父皇如此,萧宁远也如此! 谢南希嘶哑着喊出一句:“萧宁远……” 却被海棠的声音掩盖:“言谌!” 谢南希看过去,就瞧见擦身而过间,海棠跑向萧宁远时脸上的笑。 她的红裙随风飞舞,像一朵盛开的红花。 裙摆遮掩了谢南希的视线,她看不到萧宁远的神情,却能看到他接住海棠时,牢牢锁着她腰肢的手臂! 与此同时,谢南希的脖颈上也架满了岚国士兵的刀剑。 锋利的剑刃擦破肌肤,温热的血顺着脖颈滑落。 她却像是没有知觉,只望向对面紧靠在一起的两人,说不出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萧宁远的视线终于从海棠身上移了过来。 他看着谢南希身前的锋利大刀,眸中没有丝毫波动。 随后拿起长剑翻身上马:“出兵!” 霎时间,原本平坦的黄沙之中,突然暴起无数穿着北国兵甲的士兵们,朝着岚国将士包裹而来。 战火纷飞,马蹄踏起尘烟滚滚。 谢南希耳边尽是剑刃兵戈之声,可她的眼里,只能看见萧宁远。 萧宁远一马当先,剑锋所到之处,岚军士兵的头刷刷掉落,滚烫的鲜血飞溅到他脸上,衬得他宛若修罗。 谢南希一直知道,萧宁远最讨厌受人威胁,必定留有后手。 她也心知肚明,萧宁远做这一出戏不过是为了双保险,让海棠不出分毫差错! 她只是不明白,来陪他演这场戏的,为什么一定要是自己。 兵戈铮鸣间,谢南希被萧宁远拦腰卷起,拉上了马。 “驾!” 男人沉声御马,谢南希能感受到他胸腔的振动。 他的双臂因操纵缰绳环绕在谢南希身侧,竟让她生出一种被萧宁远保护着的错觉。 泪无声的划过眼睑,又涩又疼。 谢南希忍不住露出了埋在心底最深处的那点儿委屈:“萧宁远,为什么是我?” 可惜风沙太大,萧宁远什么都没听见。 而谢南希,也没有再问第二遍的勇气。 北国大捷。 回程时,谢南希与海棠坐的是同一辆马车。 萧宁远骑着战马,在北国的军队里依旧那么伟岸,瞩目。 谢南希怔怔望着,耳边响起了海棠的声音:“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谢南希回神看她,半晌点了点头。 海棠粲然一笑:“你和我听说的不太一样,但有一点没变。” “都配不上他。” 这个他除了萧宁远,不做他选。 谢南希知道她是故意讥讽,干脆垂眸不再搭理。 海棠说了一阵儿见无趣,也闭上了嘴。 这样的安静一直持续到他们回到北国军营驻扎地。 下马车时,萧宁远如同往常一般伸手。 就在谢南希习惯性抬手要放上去时,却看到另一只白皙的手先搭了上去。 海棠朝她炫耀的笑了笑,然后出了马车。 她踩在车辕上,举起和萧宁远相握的手,对着在场的北国将士高喊—— “大胜,凯旋!” “大胜,凯旋!” 北国将士随之高喊,整个营地的将士都高呼着涌来,将萧宁远和海棠围在中间,朝主帐而去。 谢南希站在马车下,单薄的身影几乎淹没在黄沙之中。 她看着萧宁远和海棠并肩的身影,竟然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般配。 谢南希握了握自己空空的掌心,不禁苦笑。 她收回视线,转身想走。 身子却被撞了一下,紧接着,空荡的掌心被塞进一个纸条。 谢南希来不及抓住那泥鳅一般没入北国大军里的人,只能打开纸条。 上面写着一句话—— 【想活吗?子时一刻,营外澧河畔见。】 第7章 谢南希当然想,能活着谁想死呢? 可她中了血丹,纵使现在逃了,也活不过一年。 她只是好奇,现在会来给自己塞字条的人会是谁。 是真的想救她,还是…… 谢南希想着,脚步不自觉走到了主帐。 守在帐外的士兵横刀拦在她面前,冷声道:“国君有令,除了海棠姑娘,任何人无诏不得入内。” 谢南希一怔,她早知道海棠对于萧宁远来说是不同的。 却没想到,竟然特殊到这个地步。 谢南希后退了两步,隔着帐帘里的烛光,她依稀能瞧见两人依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