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沐蕊的目光终于移向金赫越。 这个她用命爱过,也恨之入骨的男人。 两人遥遥对视,殿内气氛,此刻降至冰点。 但其中涌动的,却是更加激烈的暗流! 几个呼吸之后,却是金赫越先开了口:“你骂完了?骂完就下去休息吧。” 竟是服了软! 满堂俱震。 邱沐蕊心口撕裂一般痛。 金赫越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比之前宫仗打在她身上还要剧痛数倍! 邱沐蕊眼中流下泪来。 再不流泪,她此刻大概就真的要疯了。 眼泪在掉,邱沐蕊声音却很平缓:“金赫越,我父皇杀你李家十八口,你斩我萧氏皇族三百二十九人,我认。” “你罚我辱我,我也认!是当初我看错了你,该受此折辱。” 金赫越攥紧手,沉声开口:“来人……” 邱沐蕊厉声打断他:“可你李家不顾我萧氏知遇之恩,豢养私兵,意图谋反,这账怎么算?” “我父皇一念之仁饶你一命,你却竟连我大嫂肚子里仅剩的遗孤也不放过,这笔账又怎么算?” “金赫越!” “你说啊?!” 金赫越被这诘问逼得心头刺痛,喉头发涩。 邱沐蕊环顾四周。 国破,公主陨。 这本就是她早该完成的使命。 邱沐蕊从宽大袖中倏然抽出一把长剑! 金赫越蓦地起身。 旁边的人大惊失色:“护驾!护驾!” 邱沐蕊凄然笑着扬高声音。 “我邱沐蕊今日以血为祭,凡欠我大萧者,必将天诛地灭,门殚户尽!” 金赫越神色骤变,推开侍卫疯狂朝高台奔去! “姝宁!” 却已经来不及。 邱沐蕊再未看他一眼,将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决然划过!寒光一闪jsg,一丛刺目血光洒落天际。 金赫越疯了一般冲过来将邱沐蕊搂在怀中。 他颤抖的手覆在那伤口之上,似乎想妄凭这样将血止住。 可一切都是徒劳,鲜血泂泂流出,顷刻间将他衣袖染红。 他的冷漠终于皲裂,眸色带上无措慌乱,巨大的恐惧席卷全身。 “太医,太医呢?” 他几乎是嘶吼着。 一切温度与知觉都在渐渐消逝,邱沐蕊唇边逸出一个嘲讽的笑。 此刻的她竟有种报复的快感。 金赫越,你再也伤不了我分毫了! 眼前开始模糊,恍惚中,邱沐蕊似乎看见了一道身影。 她努力瞪大已经扩散的瞳孔,艰难地伸出手。 “父……皇……” 随着这声呢喃,她嘴里呕出大口大口的血。 您来接不孝女儿了吗? 下一秒,那只染血的手终于从半空中无力地垂落。 …… 邱沐蕊再次睁开眼,入目处是随风晃荡的帘帷。 刚一动,旁边一身玄衣的人握住她的手,沙哑嗓音是强抑的激动。2 “你醒了?” 邱沐蕊抬眸看去,黝黑眼珠看不出情绪。 金赫越抿了抿唇,刚要说话,脸色苍白如纸的女人抽出自己的手,眼神漠然而寂冷地启唇:“你是谁?” 这嗓子如被刀剌过,粗粝不堪,她下意识蹙起眉。 金赫越浑身血液瞬间凉下去。 他定定看着,眼眸里划过惊疑不定:“你……不认识我了?” 邱沐蕊没回话,而是抬手抚上自己包着厚厚纱布的脖颈,眼中出现显见的困惑。 金赫越手握成拳,一瞬怔仲后便敛了情绪问道:“那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邱沐蕊不耐地闭了眼睛,好半晌才吐出一个字:“疼。” 随后一句话都不再多说。 金赫越怔然半晌,不知在想些什么,旁边太监终于小声提醒:“陛下,公主是不是说嗓子疼?” 话落,金赫越冷冷看过去,那太监忙噤声。 而闭目的邱沐蕊眼皮一动,公主? 半晌后,紫宸殿外跪满了一群战战兢兢的太医。 唯独一个年轻太医摇头叹道:“陛下,之前我施展那套失传的针法将公主救回来时就说过,会有一些无法预料的后果,现在看来,这失忆应该就是遗患之一。” 毕竟是从阎王手里抢人,总有些风险。 太医院院正冷汗留下:“时简!” 怎么能跟陛下如此说话,他不怕,自己这把老骨头还想多活两年。 金赫越并未生气,沉默片刻,又问:“多久能恢复记忆?” 被唤作时简的太医不假思索道:“微臣跟师父学艺不精,或许是三五月,又或许……是一辈子也未可知。” 金赫越看向地上那群人,一群无能为力的太医面面相觑,头埋得更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