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斯宴靠在椅背上,笑眯眯地瞧着他,神色轻松得就像根本没有看过这条消息似的。 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都上头条了,FꞏH肯定早就已经开始震荡了。 我来到楼下时,范伯伯已经不见了,顾斯宴说:“去带着孩子们玩小狗了。” 也好。 我在他身边坐下,说:“你瞧,范伯伯就比你会送礼物,知道送三个一模一样的。他们仨到现在还总为了兔子争论呢。” 顾斯宴笑着看了我一眼,道:“那也没见你再买两只给他们。” “我才不要。”我说,“买得不一样了,他们就得找我的麻烦。” “老奸……” 他笑着说着,靠到椅背上,戴上了太阳眼镜。 我也靠到椅背上,闭起眼,初夏的阳光照在身上,真是暖和。 安静地躺了一会儿,顾斯宴出了声:“是看到新闻了么?” “你怎么知道?”料事如神呀。 “平时你也不主动理我。”顾斯宴笑着说,“肯定是有话要说。” “我有那么冷淡吗?” “有的。”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语调可怜得要命,“平时就把我当空气。” “……”我确实对他不如范伯伯热情,毕竟范伯伯是我爸爸的好朋友,现在还一直陪在我身边,在我心里,他就好像我的亲叔伯一样。 至于顾斯宴…… 唉…… 这个话题进行不下去了,于是我说:“你们公司到底怎么了?” “就是报纸上写的那样,霍川的团队辞职了。”顾斯宴笑着说,“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么?” 告诉过我? 我说:“我只知道你对他不太满意。” “是彼此不合,别说得好像我单方面找他麻烦似的。”ʟᴇxɪ顾斯宴笑着说,“不过他走是对的,我跟他早就该分道扬镳了。” 我说:“那现在FꞏH还有技术团队吗?新系统还在做吗?” “新系统已经停滞很久了。”顾斯宴看向我,动了动太阳眼镜,露出了一对眼睛,“这个项目得重新来过。” 我问:“为什么?就因为你俩不合?我觉得那套系统很好呀。” “我也觉得不错。”顾斯宴坏笑道,“但你几天就把它破解了。” “这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没什么关系,但霍川觉得他做的东西绝不可能这么差。”顾斯宴说,“他认为,如果不是我爸给你透露了太多信息,你肯定破解不掉。” 我说:“我一直没做出过什么亮眼的成绩,他会这么想也是理所当然。” 顾斯宴轻轻笑了一声:“所以我叫停了这个计划,他很生气,觉得我在针对他。” 我说:“所以他就决定走了?” “是的,”顾斯宴说,“不过这只是导火索罢了。这几年,他一直对我非常不满,在他心里,我过度感情用事,已经无可救药。我住院时,他来看我,说他已经忍了好久,这次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要带着团队离开。” 我有点没听懂:“怎么你在他心里这么差劲?” 顾斯宴要是这么差,怎么可能创办起这么大的集团? “因为他希望我能带着他们开拓事业、赚更多的钱,垄断更多的技术,”顾斯宴满脸轻松地说,“而不是把精力用在闹自杀、找大师、给前妻家里发红包上。” 我说:“除了最后这个,其他的是挺不靠谱的。” “是啊,所以他走是对的。”顾斯宴笑道,“我也已经厌倦了这样的扩张,其实我现在一天生意都不想做,也不想去公司。很久以前,我就对这些东西提不起兴趣了。” 虽然他语气轻松,但在我听来还是很沉重,忍不住问:“是因为病吧?” 经历了最近这段极其抑郁的日子,我已经有点明白那种什么都不想做,没有激情更没有梦想的心情了。 “不全是。”顾斯宴说,“主要还是那些东西确实没什么意义。我从来都不想当改变人类的科学家,也没那个本事,钱嘛……也赚得满意了。没有人跟我一起花,也没有意思。” 我点点头,说:“现在后悔结扎了吗?” 顾斯宴一愣,脸侧了过来,隔着太阳镜,我也看不出他的眼神,但我本能地感觉很揶揄,便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没有结扎,现在大可以找个女人生几个孩子,生活就有乐趣了。” 顾斯宴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下来,笑着摇了摇头:“还以为你是想给我生孩子……” “你开什么玩笑?”我说,“别说是你,我这辈子都不想生孩子了。” 顾斯宴不说话了。 气氛再度尴尬起来,我也觉得自己这句话太有攻击力,便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拢了拢头发,说:“你既然不喜欢赚钱,那你有什么别的爱好吗?还是我以前是喜欢的?” 顾斯宴这才开了口:“我喜欢画画。” 我问:“你想当个画家?” “唔……”顾斯宴想了想,说,“我觉得我已经算是了。” 我问:“这怎么还算是?” “得看你怎么理解「画家」这个词。”顾斯宴说,“你要是觉得非得是出圈了,或者是拍卖会卖几千万上亿那种,那我肯定不是。” 我说:“也就是说,你在你们这个画家的圈子里,也是有一号的。” 顾斯宴笑了,表情有点腼腆:“怎么被你形容得像绿林似的。” 我也笑了,说:“难怪FꞏH的设备都做的那么漂亮,很多测评都特地讲过,说FꞏH的设计很高级,是你亲自操刀吧?” “有的是,但也有的不是。”顾斯宴说,“那些看着比较俗气的,就不是。” 比较不俗的吗? 我想了想,问:“那款SU3代管家机器人,是谁设计的?” 顾斯宴说:“设计师。” “那SQ5代手机呢?” “设计师。” “MY扫地机器人系列?” “都是设计师。”顾斯宴可能是烦了,干脆回答:“那些明星产品都是设计师设计的。” 我说:“所以我觉得漂亮的几款都是设计师设计的。” 顾斯宴点了点头:“我也很遗憾你的品味。” 这话听着就像在骂人。 我说:“那哪款是你设计的?” 顾斯宴说:“FF系列都是我设计的。” “就那一大堆丑兔子吗?” 我都不想吐槽那个系列,丑丑的,网上也经常吐槽它,说那个兔子还是一只耳,有一阵子还被讨论,一些言论认为它撞梗了黑猫警长。 顾斯宴扶了扶墨镜,说:“我很遗憾你不喜欢它们。” 我:“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没出圈了。” 顾斯宴弯起了嘴角。 开了一会儿玩笑,气氛轻松了一些,我又问:“既然你喜欢当画家,又不喜欢赚钱,当初为什么要办公司呢?” 创业这么辛苦,这么耗费精力。忙于这个,还哪有空从事喜欢的绘画呢? 这问题应该不难,顾斯宴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有个亲戚。” “嗯?” “他……”顾斯宴说,“他就很想用科技造福人类……听起来是不是蛮可笑的。” “不可笑,”这是我的真心话,“科技本来就是应该用来造福人类的。” “是,他和你有同样的想法,”顾斯宴说,“但家里对他的想法不看好,他们喜欢赚钱……所以他想出来做,做一个自己的公司。” 我问:“不会就是FꞏH吧?” “谁说不是呢?”顾斯宴笑着说,“他想做,但是他没有启动资金,而且他只懂技术,不懂别的。而我那段日子也正好腻烦了画画,想投入生活,加上我手里有一些钱,于是我们一拍即合,就创办了F.H。” 我问:“那个人不是霍先生吧?” “不是,”顾斯宴说到这儿,微微顿了顿,又轻声说,“如果他还在,是不会怪我现在这样的。他知道我从来都不喜欢像现在这样生活,他会理解的。而且……系统是他最初的想法,如果是他来做,你肯定很难这么容易破解。” 我问:“那他现在去哪儿了?” “去哪儿了……”顾斯宴轻轻地嘀咕了一句,不说话了。 这答案很明显了,我暗暗责怪自己讲话不注意,想道歉,也不知该怎么说,就僵在了这里。 尴尬之际,又听到了顾斯宴的声音:“你有兴趣来么?” 我回过神:“嗯?” “技术团队走了一批人,但那还是小部分。”顾斯宴说,“工作还是能做,但总得有个人负责做做计划,在高层会议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