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秀玲心下一沉,一转头,果然看见沈如许扶着林氏站在门口,她整个人仿佛僵住了一般,一动不动,恍惚,震惊,难以置信……种种复杂情绪都浮在她脸上。 夜风呼号,明明是六七月的天气,却阴冷至极。 林氏一手扶在沈如许手臂上,眼中失望潮涌。 孟秀玲心底迅速窜起一阵凉意,一颗心重重的跌入谷底,只觉江隐的算计真是阴险可怕。 原来他这步棋下在这里! 她嘴角一抿,“母亲,你怎么来了?” 林氏眸子里带了一丝怒火,沉声道,“我在问你,江隐是谁!” 孟秀玲咬了咬唇,“他是我大姐夫,顾嘉的夫君,但与我并无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沈如许一惊一乍,对林氏道,“娘,我听说顾姐姐在嫁给世子爷之前,曾对江公子死缠烂打,求而不得,为了嫁给江公子,还胆大妄为的在罪妃的宫宴上拉扯江公子一同落水,为的就是兵行险着,用自己的名声将江公子捆绑住,这些事儿后来都被世子爷派人压了下来,所以渐渐的也就没人再提了。若娘想知道当时的境况,可以随便找一位夫人问问,顾姐姐曾确实与江公子一同落水过。” 林氏脸色一白,越发难以置信,“阿许,当真?” “这还能有假么?”沈如许又嘲讽的笑了一声,夸张的皱起眉头,“哎呀,娘,我真是没想到,顾姐姐都嫁给世子爷这么久了,居然还与这个江公子有私交,如果那段话我没看错的话……他们两个怕是背着世子爷有什么苟且……说不定,顾姐姐肚子里的孩子都——” 叶灼疆烦躁的打断她,若不是苏和拦着,恨不得上去撕烂沈如许的嘴,“你这个女人胡说什么鬼东西!我家阿樱才不是那样的人!” 沈如许猛地捂住嘴,“本就有这些事儿,怎么叶公子还不让人说?莫非是顾姐姐心中有愧?所以叶公子才如此大发雷霆?叶公子堵得住我的嘴,顾姐姐对得起她自己的良心吗?还想蒙骗我娘……她就是看我娘性子软糯好欺负!” 叶灼疆一头雾水的看向孟秀玲,催促道,“阿樱,你说句话啊,不能让这人往你身上泼脏水,我们叶家人绝不做缩头乌龟!” 沈如许讥诮道,“叶公子,你不用替顾姐姐解释,若不是我今晚想带着娘来找顾姐姐说说我的婚事,又正好看见顾姐姐出门,我娘还看不到这出好戏呢。” 林氏痛心道,“阿樱,你怎么不说话?” 孟秀玲凝着秀眉,乌泱的眸子深不见底,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威压。 沈如许本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口,突然怯了一分,有些说不出来。 林氏呵笑一声,定定的凝视着孟秀玲,失望至极,“孟秀玲,枉费了阿渡对你一片真心,我真是看错了你!” 说罢,也不听孟秀玲解释,转身就走。 沈如许嘴角牵起一个莫测的浅笑,赶忙做出一副忧心的样子,追了上去,“娘!娘!你等等我!” 孟秀玲在原处站得笔直,闭了闭眼,也没说什么。 她冷静得过分,连为自己辩解一句都不曾。 “走吧,走的时候把木牌子带走,不能留在这儿。” 叶灼疆大手搀着她的手臂,俊脸几分焦灼,想质问,又恐伤了她的心,动了她的胎气,可瞧着这么娇娇的一个姑娘家平白被自己的婆母看不起,他心里也不痛快。 “阿樱为何不为自己解释,还是说,阿樱当真与那江隐有些什么?” 听到这话,苏和将那木牌子从废墟中扒拉出来,立刻八卦的竖起了耳朵,跟在两人身后。 孟秀玲没好气的瞪叶灼疆一眼,“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 叶灼疆心情平复下来,一愣,“小舅舅当然是相信你的,只是,那这牌子上的话如何解释?” 孟秀玲慢条斯理的提了提裙摆,“栽赃陷害,离间人心而已,一个简单的小把戏。” 苏和偏过身子,适时插进一句,“把戏虽小,却有用,小嫂子就不怕国公夫人真信了江隐的话?” 孟秀玲面容冷静的上了马车,坐进车厢里,后背靠在车厢上,两只小手轻轻覆在肚子上。 刚刚乍一看到江隐的消息,她的确有几分惶恐不安,甚至带着几分没来由的害怕。 但林氏一来,她反而放松了下来。 江隐并未将她重生的事告知世子,而是想法子让所有人对她失望,与她离心离德。 这样一来,她便会孤立无援,如上辈子一般,再次沦为他掌心肆意糟践的玩物。 上辈子跻为权臣的江隐,极擅玩弄人心。 他的谋算,她再清楚不过。 事到如今,只要世子不知道前世之事,她便还有机会。 孟秀玲收敛心神,心中已有了对策,“母亲不是不明是非的人,我会向她解释清楚的。” 叶灼疆眉头紧皱,实事求是道,“她刚刚的态度你也看见了,阿樱,你错过了最佳解释的时机。” 孟秀玲并未没在意,只撩起车帘最后看了一眼那座废弃的宅院。 不知她在想些什么,看了一会儿,轻轻垂下眸子,“走吧,先回舅舅家。” 叶灼疆语气烦躁,“阿樱!” 马车幽然行驶在青石板路上,为了顾忌孟秀玲的身子,银兰刻意将速度放得缓慢。 马车内,两个男人神色各异。 孟秀玲静静的看他们一眼,淡淡道,“听我的,现在,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们,你们二人需答应我,不许告诉任何人,我才能说。” 第434章 写信 苏和与叶灼疆同时抬眸。 怔怔的看向靠坐在车厢内冷静如斯的女子。 昏暗的豆灯下,女子下颌如脂玉一般,光滑细腻,却又带着神女一般的光华。 叶灼疆急道,“阿樱你有事便直说,莫要如此婆婆妈妈的,我是你小舅舅,难道我还不会站在你这一边么?” 孟秀玲长睫轻动,清澈的眸子看一眼沉默不语的苏和。 “苏和,你呢?” “我——” “世子也不能说。” 苏和仍有考量,“小嫂子,这——” 孟秀玲眸色决绝,神情冰冷,“你若不应我,便请下车。” 苏和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马车里气氛顿时有几分凝固。 孟秀玲的表情太认真了,以至于他心中有那么一瞬竟有些害怕知道真相。 可他也答应过阿渡,在汴京城里,不管发生什么,他必须守好小嫂子。 时间过去许久,苏和喉间紧了紧,才道,“好,我答应小嫂子。” 孟秀玲终于松了一口气,郑重的望着一左一右的两个男人,顿了顿,淡启朱唇,“我与江隐之事,的确错综复杂,所以,我需要你们帮我一起对付他……” 叶灼疆与苏和神色一愣,很快,两人脸色也一道凝重起来。 …… 马车再次回到叶府,夜色已深。 孟秀玲谁也没搭理,自顾自回了清和园。 叶灼疆还想再劝说一二,却被苏和拦下,“叶公子还不了解小嫂子吧?小嫂子既决定的事儿,除了阿渡,谁也不能改变。” 叶灼疆挠了挠头,“可阿樱这样也不是办法,林氏毕竟是她婆母,她这般误会她与那个姓江的,她也不生气么?” 苏和斩钉截铁道,“这只能说明,小嫂子的确是清白的。” 叶灼疆嘴角微抽,一时也不说话了。 他自然相信阿樱是清白的,只是厌恶沈如许那嚣张跋扈得理不饶人的性子。 毕竟他们叶家人,断然没有让家中姑娘受委屈的道理。 遑论大伯父还让他专门留下来保护阿樱来的。 他可不能让大伯父和爹爹三姑他们小瞧了去。 “罢了罢了,我都听阿樱的!既然阿樱让我先不要搭理姓沈的,那我便先放他一马!”他愁容满面,忍不住挠头,“我只是担心阿樱自己一人背负太多……听她所言,这个江隐是个很难对付的艰险狡诈之人,我们若不帮她,她还准备一人应对……这丫头真是……不让我省心。” 这种长辈口中才能听到的老气横秋的话从一个毛头小子嘴里说出来。 苏和只觉得怎么听怎么怪异。 “你担心那么多做什么。” 少年下巴扬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