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注意到虞立雪自三个月前就咳血不止了吧。” 顾九川受不住的倒退两步,楚鹤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清醒的听到耳朵里,越是这样越是难受,称得上是字字诛心。 他确实不曾注意到虞立雪咳血…… 楚鹤汀走进医馆关上门,再也没去管顾九川。 他一进药房,一只信鸽就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在他的肩膀上。 有人给自己寄信? 他从信鸽腿上拿下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 【虞立雪有危险,速来西市巷尽头最后一间房】 楚鹤汀神色一紧,他转身冲出门找顾九川。 可是打开门,顾九川已经不见了。 楚鹤汀顾不上更多,匆匆把纸条递给药童:“把这个速速交给傅统领!” 救人要紧,他自己先行赶去目的地。 两刻钟后。 楚鹤汀抵达一个破落的小屋,一推开门,映目竟是虞立雪衣衫不整缩在床上! 鲜血淋漓地躺在床上! 他心底一寒,当即脱下披风奔过去,可靠近之后,才发现她身上都是鞭痕,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虞立雪?” 他用披风将人包裹住,可衣服一落在她身上,虞立雪忽然猛地推开他,神色惊恐:“不要——别碰我!” 楚鹤汀抱着人,面容凝重:“你冷静一点,看看我是谁。” 可话刚落音,门忽得被‘嘭’的踢开! 下一瞬,满目冷沉的顾九川冲了进来,死死地盯着他们两个! 第7章 疲惫和此刻的怒火交织在一起,顾九川死死的咬着牙,眼睛里爬满猩红的血丝。 “咔嚓!” 门框生生被他掰断。 “失踪?快要死了?原来不过是你俩背着我苟合的借口!” 男人满身的戾气,在楚鹤汀没来得及出声前,就冲到床边,一把抓向虞立雪:“跟我回去!” “不——不要!” 虞立雪忽得尖叫:“你别碰我!别过来!” 她疯了一般,目光惊恐到失焦,像是看到恶鬼。 此举,气得顾九川更是不甘。 气急反笑,楚鹤汀就那么好,她就这样厌恶他? “行,好得很。” 他挥袖出去,每一步都踩得震天响。 外面下起倾盆大雨,顾九川顶着雨站在屋外。 良久,直到浑身湿透滴水,也不见虞立雪追出来。 “呵,” 耐心耗尽,他死死凝着小屋,双眼猩红吩咐下属:“放出消息,就说我要休了虞立雪,七日后就和朱玉香大婚!” …… 七日后,神医馆。 昏睡的虞立雪终于清醒。 她满身破碎的伤痕,稍一动就痛得厉害。 闻着药香,她知道自己还活着。 可她怎么还活着呢? 回想起那个黑暗屋子里发生的肮脏一切,胃里就一阵翻滚! 清醒的每一秒都是折磨。 她颤着身子下了病床,喘着气,踉跄着就要冲柱子上撞墙—— “嘭!” 却撞进一个温暖的胸膛。 “虞立雪!你冷静点!” 楚鹤汀死死保住人,虞立雪反而更加崩溃:“我冷静不了,你不知道在那个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太脏了……我好疼,求求你让我去死吧!” 楚鹤汀满眼心疼,却还是没放手:“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不脏,我能治好你身上的伤……” “况且,你这么走,岂不是便宜了害你的朱玉香,也便宜了扔下你的顾九川吗?你就任由他们双宿双飞?” 顾九川这三个字,忽得让虞立雪停下挣扎。 她眸子震颤,她唇色苍白:“什么双宿双飞?” 楚鹤汀神色怜悯,好一会才说:“七天前,顾九川休了你……今天是他和朱玉香大婚的日子。” 轰地一下,虞立雪如被雷劈中,霎时懵了。 顾九川要娶害她的朱玉香? 这是什么荒谬的话? 她不相信。 一瘸一拐跑出去,虞立雪却看到满街的百姓在欢呼,像是等着什么大好事。jsg 议论声传来—— “据说是沈氏不守妇德,与人私通,所以傅大人才会休了她另娶国香郡主,听说会有十里红妆,当街撒钱呢,真是大手笔!” “要说国香郡主和傅统领也算是夫唱妇随,谁能想到锦衣卫一个小小的女卫竟然是手握重兵的西平郡王之女。” “虞立雪不过是个罪臣之女,又善妒,听说傅大人半年前就要休了她了。如今,果然等到了这么一天。” 一句句,刀一般戳着像虞立雪的心。 她再也压不住口腔的腥气,一口血吐到地上。 议论的人慌忙走了。 楚鹤汀及时过来扶住人,看着女人衣服上透出的血迹,很铁不成钢警告:“如果你还想活命就听我的,回去休息,我给你配药。” 虞立雪看着楚鹤汀,却死死抓着他的手腕,像在抓最后的救命稻草:“楚神医,我求求你了,你带我去见顾九川可以吗?我要告诉他我没有跟人私通,是朱玉香找人绑架的我……” 楚鹤汀看懂了虞立雪眼里的情意,却很不理解:“顾九川那种男人,你为什么到现在还要爱着他?” 虞立雪怔怔望着虚空,忽得惨然一笑,眼角却又流下血泪。 “没有什么爱不爱的……我只是想着,就算要死,至少叫他明白我身上发生的一切,我从来没有背叛我的感情,是他误会了我……” 楚鹤汀凝着她的破碎,终究于心不忍。 “好,我带你见他。” 他叫来轿子,带着虞立雪去了傅府门前。 撩开轿帘,虞立雪一眼见对上了接亲队—— 那里,顾九川穿着大红婚服骑马而来。 和当年娶她一样。 第8章 三年前,他们也曾十里红妆。 洞房花烛,顾九川见他亲手雕刻的一支羊脂玉簪给了虞立雪,承诺说—— “轻烟,能娶你为妻是我这辈子的荣幸,我愿生生世世都只要和你在一起,白头偕老,永不相负。” “这羊脂玉簪给你,以后你想见我,那你就托人把这东西交给我,我无论在做什么,亦无论发生什么,一定会来见你。” 都说回光返照,会浮现最美好的记忆。 可记忆越暖,此刻就越疼。 虞立雪收回向外的视线,她捂着帕子咳了又咳,血透过帕子,沾得她满手是血。 楚鹤汀拿出干净帕子帮她擦血:“还要见他吗?” 虞立雪缓了良久,才抬手颤抖着从头上拿下羊脂玉簪,递给楚鹤汀,哑着嗓子央求。 “楚神医,你能帮我把这个簪子给他看吗?就说我要见他最后一面……” 他一定会来的。 说完这话,已经耗尽了虞立雪的力气,她靠在轿子上疲惫缓着。 楚鹤汀抿唇接过簪子,他不认为这簪子能带来顾九川,这七天,他派过去解释的人全部吃了闭门羹。 但眼见着虞立雪奄奄一息,他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楚鹤汀穿过人群,公然挡在了傅家的大门前。 在顾九川的冷脸下,将羊脂玉簪递出:“你不能娶朱玉香,之前虞立雪失踪,就是朱玉香设计的。 “虞立雪要死了,她叫我把这簪子给你,你跟着我去见她最后一面。” 顾九川却冷笑一声,拔刀刺向楚鹤汀:“你少妖言惑众!别以为你给宫里的贵人问诊,我就不敢动你。” “虞立雪若真有脸,就亲自来对峙,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将私情颠倒黑白!” 不远处,这一字一句尽数落入虞立雪的耳朵。6 她眼眸震颤,脸色愈发惨白。 顾九川明明曾经承诺过,拿出羊脂玉簪,他无论在做什么,亦无论发生什么,一定会来见她。 为什么现在又不算数? “呕——” 鲜血连续呕出,忽得怎么也止不住。 脑海也变得昏沉,隐约间,突然谁在喊—— “虞立雪!醒醒!” 她睁开眼,对上楚鹤汀担忧的眼神。 “我马上带你回医馆,说不定还有法子……” “不必了,我的身体我知道,楚神医,你已经尽力了,我当初不过是在冬日里给了你一根人参,所谓的救命之恩,你早就已经还给我了……” 她的双瞳逐渐泛灰,显然是将死之人的征兆。 说这话,可她的目光却怔怔望着傅府的大门。 那里,顾九川正抱着穿着凤冠霞帔的朱玉香,一步一步走进府。 “滴答,滴答” 无数的血泪不断涌出,渐渐地虞立雪的视线都变得红色的一片。 可她还是看着那边,声音明明很轻,却字字泣血—— “我少时曾读到兰因絮果,总觉得可惜,可如今……原来年少情深真的会走到相看两厌。” “成婚三年,我爹娘问斩,他不过护了我一年,就初心负尽!” “……真是个笑话啊。” 话落,她的三千青丝竟然寸寸发白! “别说了!” 楚鹤汀擦着她唇边的血迹,却怎么都捂不住。 她的唇,她的眼,她身上明明已经好的差不多的鞭痕,竟然全都在流血! 鲜血浸透衣裳,甚至染红了楚鹤汀的胸口! 行医多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这到底是怎样的悲伤? 却见虞立雪摇了摇头,忽得伸手抓住他:“楚神医,你能不能……帮我做最后一件事?” 楚鹤汀握着她颤抖的手,忙应下:“你说。” 虞立雪再次看向大门,那里已经没有顾九川的影子。 府邸里外却热热闹闹,都是捡钱,说着讨喜话的百姓—— “百年好合!” “锦瑟和鸣!” “子孙满堂!” 虞立雪的眼中一点点积聚着恨意:“我要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在他面前,要他看着我的伤痕,要他一辈子记住,是他和朱玉香逼死了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