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个人,颜初的眼皮立刻跳了起来。 许嫣怎么会在这里? 颜初躲到树干后面,探出头去往外看。 许嫣是从出租车上下来的,一个人。 她走进花店,跟店员沟通了几句之后,捧了一束花走出来,又上了出租车的副驾。 颜初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许嫣是一个人来的?她来临海祭奠谁?她不记得宋家在临海有什么亲戚——就算是有亲戚,难道不应该和宋明理一起过来吗,为什么偏偏是她一个人? 颜初思索之际,身边正好路过一辆空的出租车,她马上招手拦下车。 上车之后,颜初指着前面的车说,“跟着那辆车就走就行。” 师傅应下来,随后发动车子跟上了前头的车。 临海只有一片墓园,赶上清明节,进墓园的那条路堵车很严重。 不过幸好颜初记下了车牌号,没有跟丢。 来到墓园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颜初付过打车钱之后,便跟上许嫣走进墓园。 今天前来祭奠的人不少,而许嫣的注意力明显都在那束花上,根本不曾意识到有人跟着她。 许嫣抱着手里的鲜花,翻过了几层台阶,终于来到了那块墓碑前。 颜初躲在角落里,朝那块墓碑的方向看过去,她视力好,能够清楚地看见上面的字。 “周跃生、程媛之墓”。 ……程媛,那不是周年的母亲么? 虽然颜初之前并不知道周年父亲的名字,但凭两人合葬在一起这点就能判断出来,周跃生应该就是周年的父亲。 可是,许嫣为什么要来祭拜他们?她和周年的父母……认识? 颜初的眉头紧紧皱着,她想破了脑袋都不明白他们会有什么交集。 难道秦桑之前无厘头的猜测是真的?宋家和周家有仇? 可有仇为什么还要来祭拜? 颜初正这么想着,视线范围内忽然又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看到商诏的身影后,颜初整个人都木住了,她掐住手心,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两个人。 —— 许嫣原本在盯着墓碑发呆,听见脚步声之后,转过了身。 看到商诏后,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接着,又被他冰冷且嘲弄的目光弄得哽了哽。 最终,她还是动了动嘴唇,喊出了那个名字:“周年……” 对面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字字句句都像淬了冰:“谁让你来的。” 许嫣:“我只是想来看看他。” 商诏:“他不需要你的忏悔,带着你的愧疚滚开。” 他往前走了几步,抄起墓碑前的那束花,狠狠地朝台阶下面扔了过去。 原本装点精致的一束花,顿时散得七零八落,花瓣在草丛里显得孤单又寂寥。 因为商诏的这个动作,许嫣的眼眶红了一圈,声音也开始发抖,“是我对不起你们父子,我知道你怪我,但我当年一点办法都没有,宴回他认定了颜初,我拦不住……” “周年,你听妈的话,不要做傻事了,”许嫣拉住商诏的手,“趁现在,他还没有发现你是假失忆,你和吟开分手,回伦/敦去,我给你一笔钱,你在那里好好生活,好吗?” “你闭嘴!”商诏不知道是被她话里的哪个字眼刺痛了,一把甩开了她的手。 他力气很大,许嫣被他甩得站不稳,跌坐在地上,狼狈不堪。 即便她表情痛苦,商诏也不曾有片刻动容,更没有去动手扶她。 他迈步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睥睨着她,“宋宴回才是你儿子,我不是。” “他为了报复我抢走颜初的那一天,我就没有想过放过他。”商诏眼底泛着红血丝,一字一句对许嫣说:“你就等着看你的宝贝儿子身败名裂吧。” “你疯了是不是!”许嫣顾不得别的,坐在地上再次抓住商诏的手,声音已经哽咽得不像话,“你怎么斗得过他?他如果发现你是在装,你就死定了,他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你为了一个女人——” “疯的人是他,不是我。”商诏俯身靠近许嫣,眼底透着狠戾,“你是不是觉得,他的病情隐瞒得天衣无缝?” 许嫣被商诏问得愣住,“你……” “宋夫人婚内出轨,导致亲生儿子精神失常,和私生子自相残杀……这种丑闻,够不够让宋家重创?”商诏在笑,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 “不行!”许嫣拽着商诏胳膊的手更用力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这件事情绝对不能——” “如果不想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就别管我的事情。”商诏对她发出警告。 许嫣:“那你要怎么样才能停止你的计划?” 她还是很着急,“你斗不过宴回的,你最后会被他玩得没命,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商诏不屑地嗤笑一声,“可以,你让他和颜初离婚,让他看着我和颜初在一起,你能做到,我就放弃计划。” 许嫣陷入了沉默。 商诏对她的这个反应并不意外,轻笑了一声,咄咄逼人:“做不到是么,做不到就闭嘴。” 许嫣深吸了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抬头看他:“他和颜初离婚,你就放弃?” “给我点时间,我会想办法让他和颜初离婚,在此期间你不要乱……” “给你点时间是多久,一个月,三个月,半年还是一年?”商诏无情地提醒她,“你确定你的话在你儿子名下有那么大分量么,宋夫人。” 许嫣:“就这么定了,我想办法让他们离婚,你不要乱来。” 第131回 真相和地狱 回应许嫣的,是商诏的一声冷笑。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嘲弄和冷漠,穿透力十足。 颜初站在不远处,听完他们两个人的对话,整个人已经木在了原地,浑身发冷,连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每一句话,都在猛烈冲击着她的大脑,她还来不及处理刚刚接收到的信息,就又有新的信息朝她砸过来,字字句句,狂轰滥炸。 雨水打湿了身上的衣服,颜初浑然不觉,她僵硬得几乎跟面前的树桩子没什么区别了。 直到许嫣和商诏一前一后离开,颜初仍然停在原地发愣。 最后,是手机的震动将她拽回了现实。 颜初的手一直在抖,从包里掏出手机时都有些不稳当。 看到章望的来电,她做了个深呼吸,才按下接听。 章望:“太太,您不在房间吗?” 颜初用另外一只手掐了一把大腿,才勉强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被发现端倪,“我在外面随便逛逛,给我朋友买点东西。” 章望:“外面雨大,需要我去接您吗?” 颜初:“不用了,我打车就可以。” 章望:“好的。” 颜初挂了章望的电话,将手机扔回包里,撑着伞,浑浑噩噩地朝墓园出口走。 雨还在下,但墓园门前的车却络绎不绝。 颜初只用了几分钟就打到了车,她对司机报上了酒店的地址,之后便凝着窗外发呆。 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刚刚亲眼目睹的场景,以及许嫣和商诏之间的对话——不对,或许应该改叫他周年。 他根本就没有失忆。 颜初最初在意识到这个真相的时候就已经很惊讶了,没想到后面还有更不可思议的真相等着她——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即便是有人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颜初都不会相信许嫣和周年竟然是母子。 周年和颜初是同岁,宋宴回比他们大九岁,也就是说,许嫣在宋宴回七八岁的时候就出轨了,还跟出轨对象生了个儿子。 难怪她之前觉得宋宴回和许嫣之间关系微妙,阴阳怪气的,原来不是她想太多。 还有宋宴回在春节的家宴上的表现—— 当时宋明理阻止宋宴回给她投资援助中心,宋宴回回应他的那句话: “初初是我妻子,我为她付出多少,都是天经地义,就像爸为妈付出一样,不是么?” 宋明理在听完这句话之后便陷入了沉默。 颜初当时并不清楚缘由,可结合今天听到的内容,她大概明白了。 宋明理是被宋宴回说中了伤心事,所以才闭口不谈。 想到这里,颜初已经开始头疼了,她承认自己不是个精于算计的人,从小生活的环境太过简单,如此复杂的关系,超出她的想象。 颜初揉着太阳穴放空了几分钟,这期间出租车停在了酒店门口。 颜初结账下车,径直回到了酒店。 颜初关上门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照出自己精致的面庞,耳边不由得响起了许嫣骂她“祸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