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事仿佛成了容筝月的心魔,她望着纪沅,才刚刚止住的眼泪,再次顺着脸颊滑下来。 “你知道吗?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点,乐乐就可以痊愈了,她就会和所有健康、快乐的孩子一样……” 她可以跑,可以跳,可以上学,可以平安顺遂的长大。 可她才和这个世界交手三年…… 容筝月闭上眼睛,将那双满是朦胧泪意的眼睛藏起来,像在喃喃自语一般,轻声反问。 “和何若颜结婚不是你原本的计划吗?为什么你突然不愿意了呢?” 她的问题,语气几乎称得上是平静的。 但纪沅却始终没有说话。 他微微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落在她的被角上。 这一片难捱的寂静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容筝月再度睁开眼睛。 她静静地看着纪沅,忽然想起那一天,她拿着保温盒去纪沅公司的那一天。 那天,她和纪沅的一个,曾经的共同好友对她说,纪沅看似平静,实际上四年,从未忘记过她。 那时候容筝月不敢多想,但如今,她终于能好好想一想了。 四年前,她经常怀疑纪沅是否爱她,在那段感情里,一直患得患失。 那时候,她期待有个人将纪沅所有的一切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她听,告诉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纪沅有多爱她。 但如今,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出现了。 这个人告诉她,纪沅也十分爱她时,她却还是不敢相信。 体会不到的爱,还能算爱吗? 容筝月笑了,她扯动了嘴角,露出一个十足嘲讽的笑容。 “纪沅,你不想和何若颜继续婚礼,难道是因为,你突然发现,其实你爱的人是我吗?” 第13章 容筝月的话音落下,纪沅终于抬起了头。 他微微皱着眉,落在被角的那只手突然攥紧了。 虽然没有说话,但容筝月居然意外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纪沅默认了。 容筝月闭上了眼睛,忽然觉得无比可笑。 她也真的笑了,并且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得身体都在颤抖。 容筝月觉得命运真的很可笑。 纪沅居然爱她。 偏偏她在这个时候才知道。 如果时间倒退四年,容筝月一定会欣喜若狂,她会觉得自己是中了大奖的幸运儿。 她一定会紧紧抱着纪沅,告诉他,她有多爱他,她的心有多真,她大概会恨不得将那颗心脏掏出来给他看。 因为满满装的全部都是他。 可如今,可现在……3 “你这是默认了吗?”容筝月睁开眼睛望着纪沅,稍稍坐起身,“还是说,自诩理智之上的纪沅,你在逃避吗?” 容筝月的脑子里再次浮现出乐乐的身影。 她情绪再次彻底崩溃了,她抬手不断擦着下淌的眼泪,定定地望着纪沅。 纪沅没有说话,容筝月就这样固执地等待着。 她一定要从纪沅的嘴里,听到一句肯定的回答。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沅的额角暴起一根青筋,他的手紧紧握成拳头,终于开口。 “是。” 一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容筝月,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在逃避,我后悔了。” “在那次意外追尾的那天看到你,我的心情就不平静了,这四年你离开得太久了。在我以为你不会离开的时候,你离开了,在我以为你不会回来的时候,你回来了。” 纪沅的话让容筝月也愣了愣,她的表情有些呆住了。 但纪沅却如同彻底打开了某个开关,定定地望着容筝月,他终于不再隐藏,伸手拉住了容筝月的手,满目深沉。 “所以容筝月,我很抱歉。”纪沅的眼圈渐渐发红,他想到了乐乐,于是牵住容筝月的那只手渐渐收紧。 “在你找上我的时候,我太冲动,也太自负了,我以为……” 纪沅闭上眼睛,将眼泪逼了回去。 过了许久,他才睁开眼,满目真诚:“棠棠,我们之间错过太久了,之前,我一直以为爱情只是我生命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环,它在我的生命中最多只能占据百分之十,所以在你提出结婚的时候,我退缩了,因为我还没有想好,我们之间是否能够组成家庭……” “但现在我明白了,尽管爱情在我的生命中最多只能占据百分之十,但那百分之十,却是百分之百的你,棠棠,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在这一刻,病房里沉默了下来。 她想笑,却只有眼泪不停顺着脸颊滑落。 纪沅,这些话,如果四年前你对我说,有多好? 那时候,她义无反顾地,如同一只扑火飞蛾般,自杀式地爱着他。 那时候,容筝月的世界里只有纪沅。 可他却将她的真心弃之如敝履。 不知过了多久,在纪沅的注视下,容筝月一点一点抽出被他攥在手里的那只手。 “我们,不可能了。” 第14章 容筝月清楚地看到,纪沅的身体一僵。 但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漠地说着。 “纪沅,你知道吗?四年前,如果你能对我说这些话,我一定像个傻子一样,心甘情愿地留在你身边。” “因为那个时候是我最爱你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以为我的人生里只有你了,你就像一束光一样,只要我可以留在你身边,什么都不怕。” 容筝月的语气带着淡淡的怀念,但不是怀念四年前的那段感情。 而是,四年前那个为了爱义无反顾,无所畏惧的自己。 “但是,现在我明白了,纪沅,尽管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心里是百分之百的我,但爱情只是你生命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个部分,你的身份、地位、工作,甚至你的朋友兄弟,每一个都会排在我的前面,是你权衡利弊后,可以毫不犹豫舍弃的部分。” “不是的……”纪沅心下一紧,下意识想要否认。 但容筝月却没给他机会。 “不是什么?纪沅,早在四年前,你选择放弃我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是,在权衡过利弊后,舍弃我的一次了。” “所以,我想告诉你,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了,更何况……” 容筝月的脑海中,浮现出乐乐的脸。 她许久没有说话,只有逐渐加重的,沉重的呼吸声。6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艰涩地说:“更何况,就连这一次,也是你权衡利弊后的结果。” 无论说得有多么动听,多么让她以为,这一切都是遗憾的错过。 但都无法改变,她的存在,并不能让纪沅冲动,哪怕一次。 爱是什么? 容筝月活了二十多年,感知到的爱实在是太少了,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但她知道,一定不是理性的。 爱是冲动,是感性,是不顾一切的。 所以纪沅不爱她,也不爱他们的乐乐。 尽管他后知后觉地明白这一切,容筝月也只想说一句:太晚了。 她走了,乐乐没了。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都没有意义了。 容筝月抬手擦掉了眼泪。 “纪沅,我知道这件事不应该怪你,生下乐乐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并没有告诉你,所以你也没有抚养,或者说,对乐乐负责的义务。” “乐乐是我的女儿,这是事实。”容筝月的话太理智了,纪沅的心一紧,皱着眉,飞快地强调。 仿佛在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他,也告诉容筝月,他们之间还有最后一丝联系。 但这句话,却狠狠戳中了容筝月敏感的神经。 她激动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声哭吼:“但她死了!她没了!这也是事实!” “我唯一的女儿,现在只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纪沅,我不怪你,你甚至说得没错,你说是我自私,将她生下来受苦,我现在觉得你说得对了,是我的错!” 容筝月的脸涨的通红,双手紧紧握拳,克制着身体的颤抖。 “我不想怪你,你没有义务做什么,我不想把乐乐的死怪罪到你头上,但乐乐没有叫过你一声爸爸,所以从此以后,你不要说自己是乐乐的爸爸,乐乐,与你无关。” “而你我之间的缘分,到此为止吧。” 容筝月伸手指向病房,合上双眼。 “出去吧,从今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 第15章 病房里,陷入难言的寂静,只有容筝月胸膛不断起伏而发出的粗重呼吸。 容筝月看到的纪沅,永远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但此时,在她用最理性的话语,将恩断义绝说出口时,他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 纪沅猛地站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