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江时,我曾听说过治头疾的偏方。 前朝有位丞相夫人,原是奶奴,因她奶乳治了丞相头疾,才上位的。 小衣濡湿贴在身上。 母亲将我怪病这事瞒得很死。 可到底居于一府,沈临若有心打听总能听说一二。 若是寻常贵女定然羞愧难当,可我骨子里从没将羞耻与贞洁放心上。 我只想活得好。 我朝沈临甜甜一笑,亮出一对漂亮的酒窝,妈妈说我这般笑,是个男人都挡不住。 「大哥哥说得哪里话?等我回院中便把药送来,只盼大哥哥头疾快些好。」 沈临唇角翘起,「九妹妹对我尽心竭力,我自然好得快。」 我抽出手起身站在沈临身后,为他按揉额角,向他请教, 「大哥哥,若这段时日,卫棠再来纠缠,我该如何?」 「我会尽快处理。」沈临想了想,递来一枚骨笛,「若你遇险便吹响它。」 我满心欢喜地收下骨笛。 很早便听说,大哥哥手中有一队暗卫,他莫不是分派了一人给我? 这不比什么都强。 我心思起伏,按捏额角都有些心不在焉,便以回院中「熬药」为名告辞。 沈临允了,笑得晚.晚.吖很是开怀,「九妹妹,你这样便很好。」 我微怔,「什么?」 「凡事,都可来寻我。」沈临将那杯清茶饮尽。 「大哥哥一直都在。」 8 我在院中忙碌了很久。 做了一碗「雪花酪」,送去了大哥哥那儿,得了大哥哥一句不错。 又寻了条红绳将骨笛串成链子贴在心口。 这才稍稍心安了些。 一连几日,我都没有出府。 听说表哥经常来拜访,但母亲已经拉旁的妹妹相看了。 母亲总是嘴上我怜我。 遇到事时,弃我比任何人都快。 一晃便到了十五,祖母每月这个时候都要带阖府夫人姑娘去京郊承恩寺上香。 我本来装病不去。 但祖母身边的老嬷嬷亲自带着太医来看我。 「老夫人说了,九姑娘除非病死榻上动弹不得,旁的病不可耽误敬香。」 母亲不敢让太医诊脉,怕他看出我身体有异,连忙怪我惫懒,拖着我梳洗。 坐在马车上时,我心中总有不详预感。 这种预感在主持招待国公府家眷,让大家四处走走时成了真。 府中姐妹不愿同我来往,她们相携避着我,连侍女侍卫都因此散开。 而卫棠便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将我一把掳走,压在空殿佛像背后。 他捂着我口鼻,压得很近,「酒酒,多日不见,到底让我等到你了。」 我心中恨得要死。 可卫棠力气实在很大,我半分不得动弹,连呼吸都觉得不畅。 在被闷死之前,我或许等到了他良心发现,卫棠松了手中力道。 他指腹摩挲在我脸颊,「酒酒,你还是这般可怜姿态,可爱些。」 我挣开他,抬手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咬他掌心:「呸,登徒子!」 卫棠被打,不怒反笑,「酒酒,我找了你三年,既然找到了你。」 「这登徒子,当了又如何。」 三年前,我苦求赎身却不为所动的是卫棠。 如今,说寻了我三年死缠烂打的也是他。 怪不得妈妈常说,男人都是贱骨头,不能惯着。 只可惜,我得在他面前好好扮成高门贵女,不能像酒酒一样把一肚子话骂出来。 「郎君怕是脑子不好,连人都认不得。」 「我绝非你口中酒酒,你既然几次三番纠缠于我,国公府不会放过你!」 我扬起下巴,狠狠地踩了卫棠一脚,趁他吃痛掏出骨笛吹响。 卫棠不以为然,「如此正合我意,好叫人知晓我们情投意合,该结为连理。」 三年不见,卫棠脸皮厚了不止一寸。我正搜肠刮肚该如何骂他,听到温润轻笑。 「卫小郎说笑了。」 「我家九妹妹不会嫁你。」 9 沈临逆光而来。 他像是轻轻一揽,便将我从卫棠手中救出,往前走了半步,将我挡在身后。 「如今卫家上下焦灼不安,卫小郎竟有闲情堵我妹妹。」 卫棠唇角笑意散尽,双唇紧抿成了一条冷硬的线,「原来是你做的。」 「你未免太过小瞧卫家底蕴。」 「哦?」沈临反问道,「来时听到满城风雨,卫晚.晚.吖太公晕死过去,我还以为卫家将倾。」 沈临的话在我听来实在轻飘飘,偏偏让卫棠变了脸色。 「你!」卫棠咬牙切齿,「祖父吉人天相,卫家也不会有事。」 沈临捏了捏我指尖,「或许吧。」 卫棠双手捏成拳,他丹凤眼微眯,匆匆离去,又回头扫了我一眼: 「酒酒,我们来日方长。」 「呸。」 我小声地咒骂卫棠。 不妨沈临突然回头,他拍了拍我发顶,「刚才害怕吗?」 我点头,眼含热泪道:「幸而大哥哥及时赶来。」ӱƵ 本以为我将柔弱可怜,拿捏得恰到好处,可沈临听完我哭诉突然顿住。 他牵起我走了几步,轻轻往后一推。 整个人靠近我,抬手罩在我口鼻上。 他离得太近了,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香。 「是这样吗?小九。」 背后金身冰凉,我才反应过来。 眼下沈临同我的位置,与他来时,卫棠与我一样。 沈临唇角弯起,声音不轻不重砸在我耳边,「卫棠还碰了你哪里?」 10 我听过许多沈临传闻。 他们说大哥哥为人和善、博学多识、性情淡泊…… 我从没想过,他会有一天将我压在无人佛殿,抬起我下颌笑吟吟问我这个问题。 「大哥哥……」 沈临倾身,「嗯?」 我紧张到心尖在颤,「没有了。」 「这样啊。」沈临轻叹了声,他伸出食指揉我唇珠,「可是方才我见他虎视眈眈盯着这。」 「会很甜吗?」 沈临有一双很干净的眼睛。 三年前,他扶起我时,我在他清澈目光中无处遁形,看到了衣衫不整的渺小自己。 但此刻他目光中沾染了欲望。 是因为我吗? 我不敢细想,「大哥哥,我今晨用了桂花蜜,应当是甜的。」 沈临松开我,收回食指贴在他唇上,他笑得缱绻,「果然很甜。」 心尖涌出涓涓细流,我低头去看,鹅黄外裳隐约渗出深色印记。 我的怪病,似乎更重了些。γz 「九妹妹,该回府了。」 沈临声音温润,像清泉石上流。 在暖熏熏的日光下,透澈如水晶,荡漾出一圈圈的光晕。 「好。」 我听到自己答。 11 到底无人在意。 被卫棠掳走这般久,也没有人问我去哪,我坐在回府马车中,心绪却无法平静。 不过回府后,我又过上了安生日子。 每日无非在院中炮制「雪花酪」,请侍女问候大哥哥头疾可有好些。 终于一日,我从沈临那儿听来了卫家消息,他们深陷科举舞弊一案。 便是卫棠今科探花之名,都被疑不实。 而这一切的序幕,是从一个落榜举子手捧血书拦轿告状开始的。 卫棠自顾不暇,根本没法来寻我晦气。 一切都在往我希望的方向发展。 我又当回了国公府九姑娘。 直到大姐姐家巧儿的百日宴。 大姐姐在祖母膝下长大,后来嫁了侯府,巧儿是她头个孩子。 祖母很重视巧儿,百日宴那日要求府中众人一齐去观礼,看巧儿抓周晚.晚.吖。 我百无聊赖地在席中等候,却突然听到醉鬼笑声,「喂,你们看!」 「前头那个,是不是吴江画舫上的花娘!」 「阿棠心心念念那个!」 我将腰挺得板直,脸上挂着得体笑意,看向大姐姐怀中小人儿。 身前身后嬉笑声不绝,我什么都听不见。 我起身欲走,不敢回头。 但被四姐姐拉住。 「九妹妹,他们都在看你啊!」 暖洋洋日光倾洒于身。 这一刻,我却如坠冰窟。 12 被四姐姐绊住的功夫。 那几个醉鬼已经走到了我面前,他们似是今科举子,笑嘻嘻道: 「我记起来了,你是那个酒酒,如今竟然攀到侯府高枝,怪不得不要阿棠了。」 他说得好没道理。 我往后退了几步,「郎君怕是醉酒认错了人,我是秦国公府之女,不是……」 「怎么不是!我记得你的!」 他大声嚷嚷,我的辩驳显得小声又苍白无力,更别提他还拉着好几人一起应和他。 侯府侍卫来的很快,醉酒闹事之人很快被带走,不认得的侍女将我引开席。 我听到好多人窃窃私语,他们在说什么呢?大概是,秦国公家才回来的小姐原来是妓子出身。 我瞥到母亲目光。 她恨不得当场与我割席。 出身这种东西,哪怕母亲为我尽力掩盖,有心人去查,总能查出蛛丝马迹。 如今被人闹开,流言蜚语抵挡不住,以祖母与母亲性格,将我送去家庙已是开恩。 我在忐忑中将首饰金银收拾了齐整。 次日一早,便听到侍女慌慌张张地同我说,「眼下满街都是流言。」 「他们……他们都说小姐原是妓子,攀上了国公爷这才当了小姐,也不知到底是亲女儿,还是干女儿。」 我歪头看了眼窗外。 太阳可真刺眼。 怎么我一点温度都感觉不到呢? 当夜祖母让人压我跪在院中,说我毁了国公府名声。 「檀儿,你不能怪任何人,要怪只能怪你命苦。」祖母手腕上套着佛珠。 「国公府对外会说你暴毙,但你母亲心慈,求我留你一命,你往后便在家庙青灯古佛过一生罢。」 我抬头看祖母,「为什么?」 「檀儿,这是你的命。」 可我不信命。 国公府姑娘这般多,凭什么就我命苦,独独丢了我,让我流落画舫吃尽苦头。 我收拾出一个小包袱,将这三年攒下的金银细软通通带走。 有银子傍身,我大可以寻个江南小镇,只说是孤苦寡妇,我不嫁人。 依旧能过逍遥日子。 在我艰难爬墙时,被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