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你闭嘴!” 陆执年不知道被触碰到了什么禁忌,脸上怒色之中染着狰狞:“谁准你这么叫我?你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外室女,是个不知廉耻攀附高枝的贱人。” “这是知烟的称呼,只有知烟能这般唤我,你算是什么东西?!” 他挨了杖责,后背浸着血,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精气神,比之沈瑾修好不到哪里去。 方才隐于暗处时还看不出来,此时扑在牢门上时,便露出那张满是戾气的脸。 自从那夜被抓进诏狱之后,陆执年就一直陷入那一场场梦境之中,日复一日的头疼搅的他不得安宁,那如锥子钻进脑海里的折磨让他恨不得能直接死去,只要每每一合眼,脑子里浮现的就全都是那些不堪入目的梦境。 有他如何痴恋沈姝兰,有他如何卑劣至极负了梁司月。 他亲眼看着自己为沈姝兰失了神智,为她无视陆家家规将一个冒充庶女的外室女迎进了府里,为了她将梁司月贬进了尘埃,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姑娘送上了绝路。 他像是多活了一辈子,在那乱糟糟的梦境里走完了小半生。 那昏昏暗暗的小院里,半截枯木像是在嘲讽着他的刻薄无耻。 他好像附在了梦里的梁司月身上,感受着她的疼,看着她的痛苦和绝望,眼睁睁的看她从最初鲜活模样,一日日枯萎衰败,最终走向消亡…… 陆执年想要挣脱不能,被困在梦魇里无法自拔。 那些缠人的梦境里,女子矫揉造作的一声声“陆哥哥”与外间沈姝兰的叫声重叠,而不远处监狱里沈姝兰那张脸也如同鬼魅,让他想起“梦境”里他做过的那些蠢事。 陆执年仿佛被激怒似的,用力敲击牢门,那巨大的声响吓的沈姝兰脸色惨白满是惊慌地后退,而陆执年望着她时凶狠的是噬人猛兽。 “贱人!!” 都是她,要不是她,他怎么会负了知烟。 要不是她,他和知烟怎么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沈姝兰看着满是狰狞的陆执年,仿佛他下一瞬就要将她扒皮抽筋拆解下腹。 她满是惊慌地朝后缩到靠近沈瑾修的地方,吓的浑身发抖,伸手抓着沈瑾修的袖子颤声道:“阿兄……阿兄我怕……” 沈瑾修挥袖甩掉了她的手:“隔着牢门,你怕什么?” “阿兄…” 沈姝兰满是心慌地瞪大了眼,眼眶里快速蓄满了泪水。 可是往日里一见她落泪就会软了心肠,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哄着她展露笑颜的阿兄却依旧神色冷漠地看着她, 那双黑眸里如同淬了寒冰,锐利之下像是能将她看透似的,让得沈姝兰脸上惨白着眼神慌乱。 “阿兄……” 她嘴唇瑟缩,他为什么要这么看她,他知道了什么? 沈瑾修看着那张沾满污迹的脸,看着她竭力隐藏也遮掩不住泪眼朦胧下的心虚和不安,垂眸自嘲了声。 他以前怎么会觉得眼前这女子比知烟柔弱,失了他的庇护便难以存活? 沈瑾修仔仔细细地看着沈姝兰那张脸,见她满是闪躲害怕,那心虚越发浓郁,他眼底嘲讽更甚。 他实在是不明白,向来被誉为聪慧至极的自己,幼时便觉能看透人心早早入了朝堂的自己,为什么会被这女子拙劣的演技所骗。 第120章陆执年:知烟一定会嫁给我! 她明明这般矫揉造作,明明这般轻浮又野心勃勃,那望着人的眼神时时刻刻都充满了算计,可是他居然会信了这般满心嫉妒毫无半丝柔顺之心的女子,会被一个自小娇养着长大,天真不谙世事的国公府女娘欺辱。 他竟是会觉得沈姝兰死了生母可怜,却忘却知烟父母早亡,她也无所依仗。 往日里沈瑾修总是怜惜沈姝兰身世,觉得她失了母亲处境艰难,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细想,三叔沈覃身为朝廷官员外出办差本是隐秘之事,沈姝兰是怎么能那么恰好的找到了他。 他也没有去想过,这样一个从未见过父族,由着寡母养大性子荏弱的小女娘,是怎么敢一个人去寻根本不知会如何处置她的沈家三爷,明知是外室女,是沈家污点,她就不怕被沈家灭口? 直到那一日知晓她身份,知道她是沈鸿在外的私生女,知道她母亲是逆贼之后,他才恍然惊觉,以沈鸿那般在意沈家前程,沈老夫人那般在意沈家将来的秉性,哪怕看重当年所谓的“情分”,他们又怎敢将人堂而皇之的留在府里。 他那父亲能为情所困一时糊涂,可当年能将那许贞撵出京城,甚至想要赶尽杀绝斩草除根的祖母,又怎么可能答应将这般祸端留在府中? 除非…… 沈姝兰手中抓着沈家什么把柄,让祖母不得不退步。 除非她当日找上沈覃的时候就拿出了什么让三叔不敢置之不理的东西,才不得不冒险将人带回了京城。 沈瑾修看着沈姝兰脸上试图惹他怜惜的眼泪,脑子里是从未有过的清醒。 以前只要她一哭,他就会觉得她受了委屈无条件的偏向她,他为了他斥责知烟,为了她屡屡喝骂他自小疼到大的妹妹,他忘却多年兄妹情谊,像是失了神智满心只想着不能让她被人欺辱。 可是如今回头再看那些泪眼盈盈,却只觉得充满了算计。 这个女子将她的眼泪当成了武器,而他却信以为真,愚蠢的让人觉得可笑。 “阿兄……” 沈姝兰被他看得浑身发冷,脸皮也是苍白,她小心翼翼地抬眼望着他,露出的侧脸漂亮又荏弱,那苍白的脸侧眼睫轻颤着,她知道自己这样最好看,也最能让人心软。 “阿兄,你别这么看我,我怕……” 沈瑾修静静看了她许久,才出声:“你既唤我阿兄,怕什么。” 他语气温和地伸手,覆在她嫌隙荏弱的脖颈上,那冰凉至极的触感吓得沈姝兰身子一抖,仿佛被扼住了咽喉,嘴唇瑟缩着不敢说话。 “兰儿,我是你阿兄,不是吗?” 沈姝兰闻言不仅没有放松,反而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沈瑾修微侧着头:“你在怕我?” 沈姝兰颤声道:“没……没有……兰儿不怕阿兄……” 若不是她身子一直发抖,脸上也白得吓人,她这话倒有几分惹人怜惜的亲昵。 对面的陆执年隔着牢中昏暗看不清楚沈瑾修的脸色,他只是见着沈瑾修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认沈姝兰这个妹妹,还言语温柔像是在安抚,他忍不住靠在牢门边嗤笑。 “沈瑾修,你是不是蠢,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没看清楚这女人的嘴脸?” “她根本就不是你所看到的那么柔弱无辜,也从来都没被知烟欺负,打从她出现在沈家人面前时她就一直卖惨示弱,离间你们和知烟的感情,是她毁了你们沈国公府,也是她害了知烟,你居然还不自知?” 陆执年仿佛想要将梦境里自己所犯的愚蠢发泄到旁人身上,说话时满是怨毒: “她从找上你们沈家开始,就满心算计想要取代知烟,她要的只是沈家的荣华富贵,是踩着你们攀附高枝,你这个阿兄对她而言也不过是她得偿所愿的踏脚石……” “那又如何?” 沈瑾修抬眼看着陆执年:“我是蠢,可她与我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我改变不了,倒是陆三郎君不蠢,又为何落到这般境地?” “你!!”陆执年登时气怒。 沈瑾修坐在牢门里,望着对面昔日好友,沙哑着声音嘲弄:“陆三郎君有识人之明,聪慧无双,却依旧被人耍弄的团团转,你舍弃往日旧友选择明哲保身,可最终换来的也不也与我一样,声名狼藉地被人抓进诏狱。” “我瞧着你前日那顿板子也没比我轻多少,听闻还是陛下亲自下旨杖责,斥责你无耻卑劣,陆三郎君如今与我有何区别?” 沈瑾修言语刻薄:“往日里知烟就看不上你,如今她是宜阳县主,你是圣上厌恶的阶下囚,你与她天壤之别在她眼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