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我身旁站定,萧萧肃肃,风姿特秀,是我从来都不曾见过的模样。 学长问我,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正合我意。 我俩共持一把油伞在青砖绿瓦的古镇中游走。 他话不多,许多聊天的话题都是由我提起,他听得认真,回答的也一板一眼,像是在极力寻找一个标准答案。 倒是有趣。 也是可惜,我早已过了会动心的年纪。 11 我与学长在下一站分道扬镳。 此后,我又越过三座高山,踏过两条湖泊,再未见到他的身影。 我与奶奶初冬出门,回来的时候已是夏末。 奶奶脸上笑容多了许多,她拄着拐杖出门唠嗑,逢人就说她这段时间见过的辽阔山河。Ƴʐ 村里与奶奶年龄相仿的老人有好几个,纵使奶奶描述的词汇匮乏,她们无不流露出向往与羡慕的神色。 也有人看不得奶奶高兴,茶余饭后总是意有所指问我婚姻的事。 奶奶笑意僵在脸上,良久空余一声叹息。 「年轻人的事,咱们管不了。」她摆手说道。 挑起话头的老婆婆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这个话题这才算就此打住。 12 在家休息了几天,我对人生开始有了新的规划。 大学我学的是土木系,自己的课没学多好,农学课倒是没少蹭。 乡下这种小镇,最多的就是土地,我承包了几亩地,想着种些花卖。 后来的日子里,周苗又在微信上联系了我几次,话里话外都是在试探我是不是真的忘了她哥。 我曾经那么深刻地爱过,这般洒脱离开,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以退为进。 在周一笙身上浪费的时间多,花费的心思更多,离开的代价是牺牲那么多年的青春,成本确实有些大。 那段时间,我包下的那几亩地正需要搭建塑料大棚,没空理她,也不想理她,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我没那么不识趣,最起码还是懂得及时止损。 塑料大棚即将搭好时,我家迎来一个旧客。 他坐在院子里跟奶奶说话,脊背笔直,夕阳洒落在他的侧颜上,柔和且清俊。 似有所觉,学长侧眸看向我,他露出浅浅的笑:「路过这里,便想着来看看你。」 我那颗死寂许久的心脏,突然重重跳了一个节拍,片刻后又恢复如常。 13 说来看看我的学长,一经住下后,再也不提离开的意思。 他总是在每个清晨,同我一起出门,带着他的相机,跟在我后面边走边拍摄。 有时候我走出很远,他还停驻在原地,我便停下来等他。 待到了地方,他调出拍摄的风景同我一起看。 晨起薄雾,袅袅炊烟,交织农田,错落有致,几家房屋,隐在碧水青山间。 小镇风景,自别有一番滋味。 恍然回神,我才发觉,不知何时我俩竟离得这般近。 相视一眼,又慌乱地别开。 我看到一丝薄红在学长耳尖无声蔓延…… 我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于是,在花种破土而出那日,我约学长在花田的木屋里小酌。 酒意上头时,我将这些年与周一笙的那些纠葛全盘托出。 学长微怔,他这般聪明,怎会听不懂我的言外之意,片刻后他叹息一声。 昏黄的灯光下,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你不必说,我都知道。」 却不愿说,他是怎么知道的。 对周一笙狂热的爱意褪去后,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去爱别人的能力。 但我知道,不该是现在。 14 夏末种下的花,初秋抽了新芽,在凛冬结出一个小小的花苞。 学长的相机记录了它们的所有生长,他从一个想要走遍辽阔山河的旅游博主变成养植博主,且乐在其中。 习惯是种很可怕的东西,我却不得不承认,短短几个月的相处,我竟习惯了学长的陪伴。 匆匆忙忙又是新年。 立春那天,塑料棚里的玫瑰和月季同时开了花。 我分不清玫瑰和月季,索性各摘一朵捧在手心仔细观摩。 学长无声凑了过来,他俯下身同我一起观察两种花的不同,离得太近,皂角的香味环绕在鼻息间,清爽好闻。 我不知抽了风,突然问他:「学长,你分得清玫瑰和月季吗?」 分得清玫瑰和月季,分得出我和她吗? 长期在网络上冲浪的学长岂会听不出我的话外之意? 他一怔,而后缓缓笑开了:「李茹格,从来都没有过她,只有你!」 他抬眸定定地看着我,黑眸里似氤氲着无边情意。 在这一刻,万千花海,竟不及他眉眼的好看。 轰隆! 我听到我高伫的心墙轰然倒塌时发出的巨响声。 15 我并不是爱不起,在确定了自己的内心后,在三月底那天,我与学长确定了关系。 我们的相处模式并没有因为关系的改变而转变,相处大半年,学长性格温和,一如初见。 过了三月,我的花田彻底打开了线上线下的销路,再也没有出现滞销之类的问题。 我父母在知晓我养花后,打来了电话,母亲声音尖锐且刺耳,她话里话外都在骂我没出息,这辈子也就只配烂在泥里。 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为什么对我有着那么大的恶意,索性我也不再将他们放在心上。 我平静地道:「你们那么嫌弃我,今后就当从来没生过我吧。」 母亲尖锐的咆哮声戛然而止。 父亲匆忙接过电话,斥责我年纪不小了,怎么还那么不懂事? 我笑了:「反正你们还有一个懂事的女儿。」 多我一个,还真是多了。 父亲叹息一声,说让我好好冷静冷静便挂断了电话。 我深呼吸一口带着花香的空气,转头便看着学长捧着满天星大步走来,他将满天星递给我,摸了摸鼻子有些局促地问我可还喜欢? 即使我情绪平静,他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不愉。 我垂眸看花,恍然想起满天星的花语:默默守护、爱恋。 犹记得从前,我与父母产生矛盾分歧时,周一笙总是拧着眉头看我,甚至还会指责我脾气又臭又硬…… 我倾身抱住学长,他身体明显一僵,而后收紧了搭在我腰侧的手臂。 我听到了他的心跳声,一声快过一声。 突然就贪恋起了这份温暖。 16 在一起第五年,我和学长的女儿满了三岁,九月份就可以读幼儿园了。 因为户口的问题,学长要回 H 市一趟。 本来我是不准备跟他一起去的,可闺蜜知道后,硬是撒娇卖萌让我去看看她。 跟闺蜜两年多没见,我也着实有些想她,遂决定跟学长一起过去。 到底正事要紧,来到 H 市后,我跟学长第一时间赶到了当地派出所,他去办理女儿户口的问题,因为要等很久,我索性牵着女儿在另一边的街道口闲逛。 大概是到了陌生的地方,女儿好奇地四处看,连路都不愿走了,伸出手臂让抱。 这个孩子被学长惯得有些娇气,稍有不如意便掉金豆子。 我抱着她逛了一圈,在一个街口拐角处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几乎下意识我抬脚想离开。 下一秒,周一笙抬头,他视线掠过我后,又猛然回头看过来。 我俩隔空对视一线,我抱紧了怀里的女儿,面无表情地别开脸。 最熟悉的陌生人,不过如是。 余光瞥到周一笙将手里抽了一半的烟按灭,而后大步向我走来。 我不欲与他有所牵扯,转身就想离开。 周一笙在后面喊我:「李茹格——」 我皱了皱眉,到底停住了脚步。 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