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的颤抖,神魂上又传来刺骨的疼痛。 风珩挣扎扭曲地看去,远处的白衣青年被少女攥着手腕,脸上冰冷骇人,像是看死人一般看着他。 对上晏行寂的眼,他脊背涌上一股寒意。 风珩好似疯了一般,摇头喃喃道:“我就是要杀了你们,我要你们都死,都死……” 容九阙的呼吸颤抖,狠狠闭了闭眼,心口处灭顶的悲痛几乎淹没了他。 他颤着声音开口:“你阿娘与我父王是年少相识没错……你娘亲被嫁于他人,父王也已经娶亲,两人本应毫无关系再难相见。” “一千一百年前,刚即位的父王遇到了你的阿娘,你的阿爹喝醉了喜欢打人,在一次酒后险些将你阿娘和你打死,是我父王救了你们。” “你知道你阿爹背着你,对你阿娘做了什么吗?” 风珩怔愣抬首。 容九阙垂下眼,沉声道:“你阿爹是个不折不扣的畜牲,将你阿娘换给他的狐朋狗友,你阿娘不堪其辱,早已失去了活着的心,全是因着你才留了口气。” “我父王从未对不起你和你阿娘,他也从未欺辱过她,你阿娘没有活着的心,是我父王整日想办法去开导她!” “你被我父王接回来,她便知道你安全了,终于有一日,她忍不了了,跳了湖。” “父王救下了她,她又趁我父王不注意,用簪子刺中了自己的心口,一击毙命。” 所谓的灵印,不过是妖王阻拦之时留下的。 容九阙握着剑柄的手用力,风珩疼得低吼。 少年冷着声音,满眼的仇恨,咬牙切齿道:“风珩,你的恨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笑话,我父王救你母子,从未有过他心,你阿娘死后他也一直想办法瞒着你,对你颇为照顾。” “你性格扭曲残忍,早就生了心魔,一心执拗于仇恨之中,却不知自己恨错了人被人平白利用,我父王真傻,当年就不该救你!” 风珩却是笑出了声,疯狂肆意地笑着:“你以为我会信,我阿娘早都死了,怎么说不全凭你一张嘴。” 容九阙勾唇,少年背着光,冷白的脸上沾着血迹,目光冰冷霜寒,宛如地狱来的落差。 他拔出了剑,剑诀四起,莹白的剑身上聚起滔天的光亮。 少年的声音如切冰碎玉,肃杀的剑意四周萦绕。 他一字一句:“狼心狗肺的东西。” “死吧!” 大乘后期的威压滔天,容九阙的剑意覆盖而下,剑光轰炸开来,在风珩微缩的瞳孔中,灭顶的恐惧淹没了他,血肉炸开。 少年的身上溅上星星点点的血,琉璃色的眼看着地面上的鲜血,以及那碎裂的长枪。 眼泪却还是忍不住落下,冲刷了面上的血迹,留下一道道血痕。 他颓然站起身,跌跌撞撞朝自己的父王走去。 蓝衣少年跪倒在地,颤抖着手去触碰妖王还有些余温的手。 两只手交握,少年拇指上的骨戒闪烁着微弱的光亮。 “父王……” 周晴安按住他的脊背,“阿阙,现在必须拿着灵脉走。” 容九阙好似傻了一般。 “你是妖域的少主……”周晴安顿了顿,“妖域的万千子民正在被魔域屠杀,每晚一秒都会死去不知多少人,你必须得承担你应该尽的责任。” “阿阙,起来。” 容九阙擦干净妖王手上的鲜血,将妖王背起进入内殿。 随后,蓝衣少年走了出来,长剑在往下滴着血,马尾凌乱高束。 他神情平淡,只剩下红透的眼泄露了情绪。 容九阙大步走到她身前,高大的少年垂首看着眼前不及他肩膀处的少女。 他笑着说:“我是妖域的少主,要与妖域共存亡,或许今日我会死在这里。” 周晴安并未说话。 容九阙虽是笑着,眸中渐渐浮现水光,“有晏行寂在,他可以送你出去,阿黎,走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周晴安拧眉,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你在说什么呢,魔域今日来进攻妖域,来日便能进攻人界,我能跑去哪里?” “在妖殿之时你自己跪地与妖王说,愿与我和晏行寂一起以命挽天倾,如今倒是想要我们两个当逃兵了。” 周晴安转身朝外走去。 “我不会走的,不行大家今天就埋一起吧。” 她召出卷星便朝着战况紧急之处而去,只留下容九阙与晏行寂两人。 两人对视着,晏行寂脸色平静看不出来什么,容九阙眸光也平淡如水。 见面一向剑拔弩张的两人,第一次没有火花四射。 “我只是因着阿黎才帮你们,今日我们不会败的。”青年淡声说着,收回目光御剑朝周晴安追去。 他的话,容九阙无比相信。 晏行寂说到的话,一定会做到。 容九阙立在妖殿的后院中,望了望四周。 这里曾经是他的父亲精心打造的妖殿,作为他的成人礼赠送给他的礼物,一花一草都是父王亲自挑选派人栽植的。 如今满园荒芜,人已不复。 他仰头咽回去那些泪水。 “父王,九阙会守住妖域的。” *** 刀光剑影的战场上,遍地横尸残肢断臂。 白虎,灰狼,巨狮……数不清的妖骨浸在血水之中。 魔气遮天蔽日,千万魔将立于虚空之中,居高临下睥睨着下方死伤惨重的妖域。 空气中弥漫的都是血腥之气,折损的断剑横插在地。 一人立于数万妖兵之前,脸色苍白,穿着战甲手执长刀,浑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伤口,却依旧冷着眼坚定不移地看着魔将前负手而立的魁羌。 魁羌轻蔑笑出声,“容骁,没想到两千年前在须弥芥子之界你竟然没死。” 容骁神色复杂,“你如何得知我去过须弥芥子之界。” 这事他们出来从未告诉过别人。 魁羌却并未回答,而是岔开了话题,懒散地环视一圈已所剩不多的妖兵。 “你们妖域的灵脉被我们转化完全,打算靠着容九阙拿过来的那些灵脉便想要逆风翻盘吗,异想天开。” 容骁却只是绷着下颌,始终挡在数万妖兵身前。 “啊,对了。”魁羌微微歪头,面具下露出的嘴裂开,“容武死了。” 容骁淡然的神情一寸寸瓦解。 原先冷静镇定的妖域瞬间炸锅。 “他死了,刚死的,被那个叫……唔,风珩吧,一枪穿胸而过,死的一定透透的。” 魁羌恶劣地笑着,“你那好大孙子哭的可惨了,你觉得以他现在的心态,还能安心作战吗?” 容骁声音颤抖:“魁羌!我杀了你!” 他作势便要提刀朝魁羌砍去,魁羌眸底的光顿时晦暗,一抹笑意自眼角划过,安静地等着容骁自投罗网,身后埋伏的魔将已经准备好偷袭。 可这时,一柄长剑从天而降,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横插在容骁面前。 撼天动地的威压覆盖下来,将容骁拦住,也拦住了魔族的偷袭。 白衣青年翩然落地,衣衫上沾着些许血迹,眸光冷淡。 随后一身姿纤瘦的少女落在他身边,紧跟上的是蓝衣少年。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祖父。” 沙哑的声音传来。 容骁回过神来,颤抖着身子看向容九阙。 少年的衣衫已经破损不堪,浑身上下都是血迹,眼眶红的吓人,冷白的脸上沾着血痕。 容骁忽地便确定了。 容武真的死了。 他唇瓣翕动着,泪却落了下来。 容九阙一步步朝他走来,容骁颤着手揉了揉他的头。 “好孩子,莫怕,祖父在……” 容九阙点点头,目光朝妖族的军队看去。 领头的是他的兄长和阿姊们,都是妖域的皇子和公主,在大敌来临之时皆身穿战甲冲在第一线。 这是父王在世时教导他们的。 他们生来受着妖域子民的敬仰,便承担着为他们战死的责任与宿命。 无论何时,都要以身相护妖域子民。 他的兄长阿姊们皆泪流满面,朝他点头,眸中满是悲痛,却无一丝害怕。 容九阙忍住眼泪,少年执剑,拇指上属于妖王的骨戒熠熠生辉。 他周身的气压凌厉,眉眼冷沉,往日意气风发的少年在此刻真正长大。 他一字一句: “妖域延绵万年繁荣昌盛,与魔域开战数次从未败过,千秋史载,兵戈铮然,历代妖王心怀昭昭河山朗朗乾坤,护妖域万世太平,今日亦如此。” “我容徇,便是妖域的新王,誓与妖域共存亡。” “今日过此线者——” 凌厉的剑光横亘而去,在魁羌身前落下,黄土漫天,海水被威压裹挟着炸开。 碎裂的声音响起,泥土寸寸瓦解陷落。 少年负剑而立,马尾被厉风吹起,眉眼间尽是杀意。 他轻轻启唇: “诛!” 晚来风雨十八 少年的声音挟霜裹雪, 不复往日的清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