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面前,承认了梁凤柔已死的事实,所以言外之意,便是他打算放过他们了。 他做事向来是个斩草除根的性子,如今却决定放他们一马,必定不是出于某种私心。 他或许,只是不想伤她的心罢了。 可即使如此,难道就能洗刷掉他的杀孽吗? 不能的。 杀数人,和保两人,根本就不能抵消。 更何况玉春楼那件案子究竟是不是靖州梁家做的,尚有存疑。 眼下的情况,只能说明皇上的私心越来越急切了。 沈芯喻想得越多,心情便越沉重。 如他所言,朝堂上的局势瞬息万变,他若不谋,旁人就要诛他的命。 而她又能做什么呢? 重活一世,她只能改变自己的结局罢了,别人要走的路,她一样都改不了…… 沉思间,莫娜突然进屋,说宜宁县主来了。 沈芯喻目色微变,方要起身,宜宁县主便已行进屋内,身穿一件黑色的外裳,玉带束腰,妆容浓艳又凌厉,与她寻常那副娇俏可人的模样浑然不同。 沈芯喻不由得想到,七夕那日在玉春楼门前,她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狰狞模样,目光沉了沉,随即起身。 “宜宁县主,节哀顺变。” 话音方落,却见宜宁县主猝不及防抬起手朝她挥来。 “你这个贱妇!” 她出手狠绝,然莫娜反应更快,不待巴掌落下便精准抓住她的手腕。 宜宁县主见状,一时更怒了。 “你这个贱婢,放开本县主!” 莫娜撇撇嘴,轻飘飘一甩,倒甩了她一个趔趄,脚步不稳地往后退了几步。 沈芯喻敛眸看向她,嘴角带着浅浅淡淡的笑,眼神却锐利藏刀。 “宜宁县主,此处是民妇的私宅,你无端上门挑衅,过分了,只是民妇念在你刚痛失生母的份儿上,可以不同你计较,若你得寸进尺,那就莫怪民妇不客气了。” 宜宁县主听见这话,站稳身子后咬牙切齿地瞪她。 “沈芯喻,你有什么脸面提我娘!若不是你,她根本不会被火烧死,你欠我的这一笔血债,总有一天,我一定要你以命偿还!” 沈芯喻眨眨眼,啼笑皆非。 这算个什么说法,当日是郡王夫人自己要去玉春楼的,旁人又没胁迫,结果不幸葬身火海后,宜宁县主却把这笔账算到了她头上,真是蛮不讲理。 “宜宁县主,你这几日忙着料理郡王夫人的丧事,怕是还不知道玉春楼起火案已经查明,凶手乃靖州梁家,你若寻仇,烦请你把凶手认清楚了,我与郡王夫人的死毫无干系,莫要……” “靖州梁家?” 宜宁县主尖声打断她没说完的话,目光有些出神。 下一瞬,她似突然想到什么,眯起眼睛嗤嗤笑起来。 “沈芯喻,我原以为云州哥哥是真把你放在了他的心尖上,却不想你也不过是个供他玩弄的玩意儿罢了。” 沈芯喻一听这话,眼神骤沉。 莫娜气闷地嚷嚷道:“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宜宁县主嗤声大笑。 “我胡说?呵,是你们愚蠢罢了!” “沈芯喻,近些日子发生了那么多事,你还没有回过神吗?” “先是陈国公府,接着是太清康家,现在又轮到了靖州梁家……云州哥哥要对付的,可是八大世家啊!” 沈芯喻耐着性子淡淡启唇,“我知他在做什么,这是皇上的意思。” 宜宁县主冷笑着眯起眼睛。 “皇上的意思?你还真是天真,皇上固然忌惮八大世家,但也绝不会在这时候对他们下手。 北漠一仗刚刚结束半年,东盛正是休养生息之时,八大世家在民间颇有地位,一家便可养活一城百姓,皇上正需要他们来稳定东盛的安宁,他们若垮了,民生动荡,对皇上又有什么好处?” 沈芯喻静静听着,不自觉握紧了双手,心上却渐渐泛起一丝凉意。 “宜宁县主,你到底想说什么?” 宜宁哼笑,“看你如此可悲的份儿上,我倒不介意同你说句实话,你可知荣华公主当初为何会远嫁北漠?” 沈芯喻抿唇摇头。 当初北漠派使臣入京,以和亲之名换取两国后世的太平,荣华公主作为皇上最疼爱的女儿,便远嫁去了北漠。 她一直以为前因后果就是这样的,可宜宁县主这会儿突然提起,又是何意? 宜宁看着她困惑不解的样子,得意挑眉。 “其实皇上一开始有意嫁去北漠的公主并不是荣华,毕竟深得盛宠,皇上哪里舍得她去北漠受苦呢?” “但八大世家的家主却联合上书,力主让荣华公主远嫁,皇上迫于无奈,只得答应。” “沈芯喻,你应该还不知道吧?荣华公主与云州哥哥自幼一起长大,情义深重,荣华公主当时哭红了眼,趴在云州哥哥怀里抵死不嫁,可没办法啊,八大世家施压,他们根本无力抗衡。” “只是公主出嫁那日,云州哥哥曾当着她的面承诺,终有一日,一定会帮她报仇出气,再风风光光的把她从北漠接回来。”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每一句话都在毫不留情的往沈芯喻心上插刀子。 沈芯喻的眼神越痛苦,她就越开心。 “我这会儿突然发现,你眼眶泛红的时候,还真是像极了荣华公主。” 第158章:一别两宽 最后这句话,犹如带着万箭齐发之势,瞬间将沈芯喻穿透。 千穿百孔,个中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捂着心口,张大嘴艰难喘气。 莫娜心知她是受了刺激,生怕她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毫不客气的将宜宁县主赶了出去。 然到了院子里,宜宁县主仍在得意洋洋地嚷嚷。 “沈芯喻,你怕还不知道吧,荣华公主也有了身孕,待日后回京,你以为她还能容得下你和肚子里那个野种吗?就凭云州哥哥对她的这份心,你觉得他到时候会护着你吗!” 沈芯喻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听着宜宁县主渐渐飘远的笑声,一时间腹痛如绞。 “泽兰,泽兰!” 待在厨房的泽兰听见动静,慌忙端着一碗参汤跑进来。 沈芯喻强忍痛意说道:“去请莫大夫!” 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体内的毒突然又发作了,也或许是被宜宁县主那番话刺激的,所以一时情绪激动动了胎气。 但不论是哪种可能,她都不希望孩子有事。 这是她执意要生下来的孩子,无关乎谢云川将来会不会护着他,有她在就够了。 泽兰见沈芯喻情况不妙,也怕她腹中孩子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