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烛紧跟其后,本做好了被对方甩脸色的准备,却不料对方彬彬有礼地冲她笑笑,才转身离去。 她瞠目结舌地瞪着对方的背影。 这炮仗吃错药了? …… “徐小姐。”高遇唯早已推开门候在屋前,见她走来,朝屋内退了一小步。 沈忆璇晃了晃手中的纸蝴蝶,扬起眉:“这里头藏了什么小秘密?” “是在下昨夜连夜绘制出的晏府路线图。”他笑容不变,唇角是极具欺骗性的弧度,“小姐若要去探望兄长,也会方便许多。” 因为南烛在场,他并没有点破那位真正的徐小姐的存在。 展开手中那只纸蝴蝶,细密周详的路线图跃然纸上。 她直直地望着那双润泽漂亮的眼眸,夸了一句:“你倒周道。” “还未请你一品我们家最好的桃花酿。”她冲南烛使了个眼色,“去取一坛来,请公子尝尝。” 南烛惊奇地瞧着高遇唯的脸,闻言应是,动作利索地离开。 “方才如此生疏地称呼师尊,弟子委实心中不安。”高遇唯一边柔和地说着,一边打开了窗户。 朝四四方方的窗户外一瞧,正好能望见院中专心致志练剑的晏奴。 风自会将他说的言语递过去。 只见晏奴反手握剑,慢慢转动剑柄,卷起大片雪花。长剑在空中翻飞,时而随身后仰,时而摇扫摆尾。 很快,到了最后一式。 银白色的剑光一闪,如毒蛇吐信般直劈下来,剑尖恰好对准窗户。 那双藏于剑后的双目狠狠望向高遇唯,连带着手上的力道一起加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高遇唯不慌不忙,稳稳坐在原地,迎上那束极其不善的目光,懒懒地扬起唇,微微一笑。 直到樱木草香扑过来,盈满寒津津的空气,他才收回目光,专注地望着沈忆璇。 沈忆璇低头看着自己染的蔻丹,自顾自地坐下,恰好错过这一幕。 算上在幻境里这大半个月,她与高遇唯也算相处了两月,早已对他的甜言蜜语免疫。 她托腮望着他,弧度流畅的睫毛上下一颤,漆黑的眼眸干净透亮。 斜斜插在发间的那根发簪从顺滑的发缝中往外跑,眼看就要坠在地上—— 高遇唯忽然哑了声,手指动了动,动作轻柔地帮她扶正发簪。 动作间,他不得不稍稍向前倾身,没有束缚的鸦发随之滑落,他的发间衣物上淡淡的青莲香与沈忆璇惯用的樱木草香交织在一起,化作独特的清甜。 沈忆璇下意识伸手想去扶自己的发簪,却只触碰到高遇唯冰凉的手。 二人动作齐齐一顿。 她迟疑地抬头,沿着他紧绷的下颚向上看,又望见那颗浅浅的小痣,随后陷进一汪荡开温柔的春池。 突兀响起的推门声打破微妙的暧昧,高遇唯如水般退回座位,表情瞬间整理妥帖。 沈忆璇也迅速放下滞在空中不知所措的手,扭头望向窗外,无意识地胡乱扫视窗外的一草一木。 酒坛一打开,醇厚的酒香便漫开来。南烛为二人斟满一盏酒,又安静地退出去。 “许久之前,弟子就想与师尊沐雪对饮了。”高遇唯端起酒盏,主动和沈忆璇的碰在一起,“如今还可赏剑,实在是一桩美事。” 琉璃酒盏撞在一起,清脆一声响,盏中酒也跟着晃动,染上了几分冬日的寒意。 沈忆璇抿了一口酒,目光总算寻到了可落定的实物,她望着披着雪衣舞剑的晏奴,漫不经心地问:“如此说来,我倒真有几分好奇,你们二人究竟有没有关联?” “师尊忘了?弟子可没有晏奴那般凄惨的身世,不过是小渔村的普通村民。”他答得滴水不漏,再次强调起自己的假身份。 多奇怪,明明知晓听者不会信,嘴边却总挂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谎话。 “是吗?”她眸光流转,一口饮尽盏中剩余的酒水,将酒盏搁下,蔻丹轻飘飘停在高遇唯胸前,隔着衣服划了把叉,“我记性可好着呢,你这儿的伤,多得数不胜数啊。” 高遇唯垂首望着指向自己胸膛的那只白皙如凝脂的手,也不辩解,只调笑地说:“师尊圣明。” 他的尾音勾着意,如初春山顶融化的雪水,清泠泠的。 暖炉里烧的银炭噼啪作响,隔开屋外茫茫雪色。 令人心神俱醉的酒香顺着窗户向外飘,被雪花驮着来到晏奴面前。 他握紧手中剑,闭着眼重复着沈忆璇教导的一招一式,不去看,也不去听。 只有寒鸦立在料峭枝头,陪他鸣一首孤独的絮语。 …… 夜幕降临,风雪漫卷,寒气愈发逼人。 徐府内静谧无声,只剩屋檐上的灯笼闪烁微弱亮光。 沈忆璇盘腿坐于床榻之上,闭眼屏息,凝神聚气。 许是因为幻境是由灵力搭建,在幻境内运气竟格外顺畅。她能清晰地感知到灵力如潮水般涌入体内,和丹田内原有的灵力逐渐融合。 身体似乎成为了一个轻盈的容器,灵力在其中不断翻涌冲刷,扩宽她的筋脉,让丹田变得更加充盈。 如此运转几回后,她轻吐出一口浊气,有些恼火地睁眼。 她在元婴大圆满已经停滞许久,始终寻不得突破之法。 父亲闭关前曾同她说,她天赋虽好,剑心也坚定,但总归一路走来太过顺坦,少了一味韧性,化神这个坎难以跨越。 太过顺坦竟也成了错事。沈忆璇有些郁闷,小心翼翼地从绣帘后探出脑袋,准备暂且放下此事,先去夜访公主府。 守在床榻边打瞌睡的南烛猛然惊醒,睡意惺忪地揉揉眼睛:“小姐,你醒啦?婢子给你倒杯茶。” 也不知是不是才睡醒,南烛手脚有些发软,茶杯从她指间滑落,溅出少许,滴落在平铺在桌上的晏府路线图上。 “呀!”她瞪大眼睛,吓得睡意丢了影,“小姐你瞧,这纸上的花样变了。” 沈忆璇凑过来一看,果真,被水浸湿的部分转为另一条路线,和干燥部分陡然断开,衔接不上。 她当机立断,将茶杯中剩下的水尽数倒在纸上,又将其抹匀,铺满整张黄纸。 过了一瞬,纸上线条重新显现,拼凑交织成熟悉的模样。 ——是公主府的布局图。 沈忆璇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想来高遇唯早在被公主押走那一刻,就想好了如今这一步棋。 用了一个耍杂技的伙计都会的把戏,将真正的地图藏起来,遇水即显。 他料定了她拿到地图,势必还是会去晏府走一趟。如此一来,晏宸就能寻到机会获取消息了。 真是不周密的计划,一不小心就暴露了。 “拿我当枪使?”她面上明明笑着,语气却一个劲儿向下沉,阴测测的,“也不看看有没有那个资格。” 风花雪月(四) 风花雪月(四) 沈忆璇撑着桌面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她迅速扫了一圈地图上详细的标记,回忆着前日自己在公主府发现的端倪,心中立刻有了计较。 本打算去公主府前, 先顺道去晏府瞧一瞧, 如今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 不过,这张依照重要程度分化区域的公主府地图白白送上门来也算是帮她省事了。 她心中的猜测几乎快要落到实地,幻境的阵眼想必就在公主府内。 可是, 为什么是公主府呢?高遇唯又为何宁愿告知幻境中捏造的假人也不肯告诉她?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姐?”南烛小心地打量着沈忆璇的脸色,“还喝水吗?” 沈忆璇收起地图, 回头瞧了眼神情懵懂的南烛, 语气缓和下来:“你回去睡吧, 不用伺候了。” 待南烛离开后, 她便换上一身轻便窄袖束腰的夜行衣, 吹灭满室蜡烛, 带着满腹疑问出了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心怦怦跳个不停,她有预感,自己已经隐隐约约触碰到了被高遇唯埋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 月色朦胧, 沉沉夜幕空荡荡的,被浓墨胡乱涂满,连一颗星星也瞧不见。 整个公主府静悄悄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今日公主入宫为太后侍疾, 府中留守的士兵削减一大半, 本就四处漏风的公主府眼下更是漏洞百出。 晚间寒风犀利地削向沈忆璇的脸, 她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