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有些不情愿:“天哪黑了,日头还在呢……” 可外头守门的内侍也催了,她无可奈何,只能应了一声,收拾了一下食盒就出了门,路过门口时却又看了一眼那黑血。 喉咙受伤会有这么多血吗…… 她抓着食盒的手越来越紧,却什么都没说,身影很快消失在幽微殿门外。 宋汐松了口气,动作利落地清理了秽物,心里却多了几分懊恼,被这突然地发作一闹腾,她都没来得及问问姬发现在的情况。 罢了,也没什么好问的,他总会越来越好的…… 第389章两只风筝 第二天天色阴沉得厉害,宋汐起身时还以为是自己醒早了,出门一瞧才看见暗淡的太阳就挂在半空,门口也已经放好了食盒。 “这种天气,莫不是又要下一场大雪……” 她扶着门框看了看天空,心里很有些期待这场大雪。 她照旧先去后院看了眼雪人,然后才将放在门口的食盒提了进来,里头的饭菜已经凉了,大约很早就送过来了。 昨天当着秀秀的面不受控制呕吐的事她至今还心有余悸,看了食盒许久才鼓起勇气打开,还是要吃的,不然谢淮安来的时候她就没力气走了。 何况她这么久以来也只是吐了两次,兴许是因为昨天吃得太急的缘故,慢一些就没事了。 她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里抿,身上一有不对劲便连忙停下,如此这般,竟用了大半个时辰才吃了半碗饭。 她疲惫至极,明知道吃得不多,可实在是撑不住了。 “过犹不及,今天就先这样吧……” 她放下筷子,紧绷的精神放松了片刻,没有吐,果然是昨天吃得太急了,以后不能这样…… 眼看着未时要到了,她连忙起身打算去放纸鸢,然而就是这起身的瞬间,昨天那股熟悉的痉挛再次涌了上来。 她控制不住的倾身,方才努力许久才安稳吃下去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 怎么又是这样…… 她有些不死心,先是漱了口,又将纸鸢放上天空,眼看着那东西飘飘摇摇的不见了影子,这才回屋重新拿起了筷子,这几天她已经时常疲惫得不能自控,若是连饭菜都吃不进去,还怎么出宫? 她得继续吃。 她用更慢的速度吃完了剩下的半碗饭,僵着身体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兴许刚才的呕吐是因为起身起得太急了,这次她缓一缓,缓一缓就好了。 然而几个呼吸后,她又吐了出来,努力了半天的结果,终究还是化作了痰盂里的秽物。 一股凉意逐渐升腾,宋汐指尖死死扣进了掌心里,难道以后她每一餐都会如此吗?难道被毒死之前,她会先一步被饿死? 不,一定是方法不对,不可能是这个结果。 她咬牙又拿起了筷子,可因为刚才那剧烈的反应,身体似乎在本能地抗拒食物,她不得不逼着自己一口一口往下吞。 然而紧绷的身体却让她坚持的时间比刚才还短,几乎是前脚刚吃进去,后脚便吐了出来。 最终身体似乎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明明她已经没有再吃任何东西了,呕吐却还在继续,吐出来的却不再是食物残渣,而是大片大片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 她怔怔看着那被黑血覆盖的痰盂,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总会过去的……” 她低语一声,攒了许久的力气才站起来,扶着墙面进了内室,窗户一开雪人的脸就露了出来,她艰难地扯了下嘴角:“都会过去的……” 姬发心口一悸,刚提起来的朱砂笔不自觉掉落,在干净的宣纸上落下一串触目惊心的殷红。 玉春听见动静连忙走上前来,将脏污的宣纸换了,姬发却仍旧看着眼前没动。 “皇上?” 玉春不安地喊了一声,姬发这才回神,抬手摁住了心口的旧伤:“朕旧伤好像犯了,传太医。” 玉春吓了一跳,他毕竟是龙船上伺候过的人,知道姬发这旧伤发作的时候有多凶险,忙不迭出去传了太医。 等廖扶伤紧赶慢赶过来的时候,姬发还捂着心口,姿势竟和刚才玉春离开时没有区别,像是这么久根本就没动过。 “皇上,臣廖扶伤……” 廖扶伤刚要行礼问安,就被玉春推到了姬发面前:“快给皇上看看,皇上刚才笔都拿不稳了。” 廖扶伤不敢怠慢,心里却并不慌乱,所谓望闻问切,他一见姬发的脸色就知道应当是不妨事的。 但他仍旧顺势上前一步,半跪在地上为姬发诊脉,片刻后脸色有些茫然地看向玉春:“敢问公公,皇上刚才除却落笔可还有别的症状?” 玉春有些心虚,他并没有偷懒,刚才朱砂笔一掉他就立刻上前伺候了,可也是真的没有发现皇帝有何处不妥,直到姬发自己说出来那句他旧伤复发了。 “这……奴才……” 他正绞尽脑汁回想,姬发就垂眼看了过来:“只是忽然心悸闷痛,并无旁处异样……朕的伤如何了?” 廖扶伤斟酌着开口:“皇上脉象并无异常,旧伤理应无碍。” 姬发脸上露出茫然来,一直摁着心口的手更紧了些,若是没有异常,为什么心口现在还这么慌乱的厉害…… “当真没事吗?” 廖扶伤见他语气里都是困惑,连忙又仔细诊了诊,可当真是并无问题:“皇上安心,龙体康健。” 姬发低声重复了一遍便没了言语,手却始终没放下来,廖扶伤犹豫着还想上前,钟白却忽然进来传话,说靖安侯已经整装待发,前来向姬发辞行。 知道皇帝暂时是没心思继续诊脉了,廖扶伤识趣地打算退下,却不等出门就被姬发喊住了。 对方并不言语,目光却直直地看了过来,看得廖扶伤逐渐头皮发麻。 “下去吧。” 许久后姬发才撂下了这三个字,抬脚出了内殿。 廖扶伤却在原地呆住了,这什么意思啊? 他茫然地出了乾元宫,身后有人追了上来,钟白二话不说往他手里塞了个钱袋子。 廖扶伤吓了一跳:“钟统领这是干什么?有话直说就是。” 钟白有些为难:“我是想请你去看一个人,我始终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 廖扶伤一听就明白了:“你是说幽微殿……” “嘘!” 钟白多少都有些心虚,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可他心里却总有个疙瘩。 “你是太医,去哪里都不显眼,你就替我去看看,要是她没事我也就安心了。” 他说着又掏出一个钱袋子来,“都给你吧,之前她对你有些无礼,你别放在心上。” 廖扶伤将荷包和钱袋子都给他还了回去:“统领不必如此,姑姑本就是我的病人,我理应对她负责,今日天色已晚,我明日就去。” 钟白连忙抱拳道谢:“多谢你了,你帮我这一回,以后我掏心窝子对你,给你喂饭把尿都成。” 廖扶伤哭笑不得,这是感激人呢还是咒人呢? 他正要挤兑两句,冷不丁瞧见路过的宫人都在打量他们,目光颇有些古怪,他顿觉丢人,也顾不上再说什么,遮着头脸灰溜溜地跑了。 其实他对宋汐的身体始终持有疑问,这些日子以来也一直坚持不懈地翻找医书,好不容易才找到点头绪,可那书却寻不到下半册,他回了住宅又翻找起来,却是一找就到了第二天中午。 他唬了一跳,再不敢耽误时间,匆忙换了衣裳进宫,等幽微殿出现在眼前时已经到了未时。 一支纸鸢悠悠然自院墙中飘了出来,廖扶伤不由驻足,还有心情放风筝,宋汐姑姑可能真的没有大碍吧。 他放下了一半心,正要走近,却瞧见另一支风筝自旁的宫苑也升了起来。 第390章暗中的敌人 今日的风格外剧烈些,宋汐放纸鸢不过一小会,掌心已经被勒出了数不清的红印子,单薄的身体也被纸鸢带得摇摇欲坠。 可她怕谢淮安看不见,便仍旧咬牙坚持,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若是谢淮安在京城,怎么都该给出回应了,若是没有…… 她不自觉有些走神,要杀荀宜禄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她不能完全排除对方出事的可能。 但事到如今,对方是她唯一的退路,她只能心怀侥幸地继续等下去。 谢淮安…… 这一走神的功夫,手上忽然一松,宋汐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下意识伸手去抓,却还是晚了,风筝当着她的面飞走了。 她叹了口气,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掌心一片濡湿,她低头一瞧才发现掌心被那柔韧的丝线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黑色的血丝渗出来,却感觉不到疼痛。 她握了一下手掌,眼看着那不祥的血迹在掌心晕染开来,轻轻颤了下眼睑,然后抽出帕子一点点缠住了掌心。 门口忽然传来争执声,宋汐被惊动,抬头看了一眼,等听清楚是有人想进来却被内侍拦住时,下意识以为又是秀秀。 她揉了揉额角,正打算好好和她讲讲道理,就见大门被推开,一道比秀秀要结实高大的影子走了进来。 她知道那不是秀秀,可天色太暗,她有些看不清楚,等人走近了她才认出来,是廖扶伤。 “廖太医?你怎么来了?” 廖扶伤却没言语,先谨慎地打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