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甚至没有悲伤的情绪,或者说,没有任何情绪。 平静的,像是局外人。 大悲无泪,大概就是这样吧。 赵队对这个年轻姑娘,忽然起了几分怜悯之心。 她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却像是失了所有活力。 整个人,形同枯槁。 “桑晚,你确定不继续查下去?万一你妈妈……” 她轻摇了下头,打断他的话:“不用查了,我现在,只想带我妈妈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让她体体面面的走。” 温晴死了。 她也活不长了。 就这样吧,是她们命不好,总是被命运裹挟。 怨不得任何人。ʟ 赵队虽然是个铁血汉子,却也被面前这个年轻姑娘动容了。 他也是有女儿的人,多少有点同情。 他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桑晚,你要是后悔了,想继续查下去就联系我。或者,你需要什么帮助,可以打电话给我们。” 这个案子,他觉得蹊跷,他会跟下去的。 第92章 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桑晚接过名片,“谢谢赵队。” 院长道:“来,你们也过去帮桑晚,再去叫一辆灵车,送她们回家。” 很快,桑晚和几个护工,便将温晴的尸体抬走。 她路过岑聿深身边,目不斜视的,擦肩而过。 岑聿深一把握住她的手臂。 桑晚却扯唇笑了笑:“薄总,我身上有血,会脏了你的手。” 她和他之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隔绝在两个世界。 那道屏障,透明,摸不着,看不见,却坚不可摧。 她挣开他的手。 走过他身边,再也没回头。 岑聿深站在那儿,掌心冰凉发麻。 心脏处,在刹那塌陷,像是失了一块。 ……xŀ 温晴的尸体,先被搬进了房间里。 桑晚把门关上了,她拿了条干净的毛巾,在温水里泡了泡,然后细致的帮温晴把身体擦干净了。 她又从柜子里,找到一条绣着芙蓉花的素面旗袍。 温晴最喜欢这条旗袍。 因为这是桑晚送她的生日礼物。 活着的时候,温晴总是舍不得穿。 她说,等我们予予结婚的时候,再穿。 可是,这却是她最后一次穿上了。 而桑晚呢,她再也不可能有结婚的那一天。 桑晚帮她换上这条旗袍。 又给她梳了头。 一切都整理完了,她没急着走。 而是坐在床边,淡淡的对温晴说:“妈,我就不带你回家了,我住的地方,只是租的房子,那也不是我们的家,我们早就没有家了。你先走一步,不过没关系,你不会孤单太久的,很快,我就会来陪你了。” 她和温晴独自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 她抬头,看向窗外。 今天傍晚的晚霞,好美啊。 火红火红的。 “妈,外面的太阳还没下去,待会儿我给你打把伞,你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等夕阳渐渐落山…… 几个护工抬着担架,桑晚站在担架旁,撑着一把黑伞,将温晴遮住。 送上灵车后。 开车的师傅问:“回家还是直接去火葬场?” “去附近的火葬场吧。” “行。” …… 三个小时后。 天黑了。 桑晚抱着骨灰盒,从火化场出来。 她从始至终,没掉一滴眼泪。 就连开灵车的师傅,都震惊了。 他甚至忍不住安慰她,“姑娘,你想哭就哭吧。” 桑晚却说:“哭不出来,也不想哭。反正生生死死的,就那么回事吧。” “……” 这姑娘,是看破红尘啊! 回家路上,桑晚的手机快被打爆了。 打开手机一看,来电记录,十几条南初,十几条江屿川,十几条谢钧。 他们大概都知道了,她也懒得回电话通知他们了。 温晴的葬礼,她不想大办特办,今晚联系下墓地,明天早晨就去下葬。 人都死了,那些丧礼仪式,不过是做给活人看的。 桑晚抱着骨灰盒到家门口的时候。 南初已经站在那儿等了很久。 “予予!” 南初抱着她,哭了出来。 桑晚没哭,她甚至安慰南初:“别哭了,我妈之前一直躺在床上,后来,她醒了,又活了三年,按照她的话说,她这三年的日子,是偷来的,活一天赚一天,哪怕哪天走了,也不用伤心。” “予予……我知道你难过,你想哭就哭吧。” 南初看着她过分平静的脸,有些害怕。 她眼底,没有一点生机,死寂,颓败,凋零。 听说,人在将死之前,身上是衰败的死气。 现在笼罩在桑晚周身的,便全是这种可怕的死气。 南初帮她开了门。 桑晚抱着骨灰盒进了屋内。 她小心翼翼的把骨灰盒放在桌上,忽然询问南初:“初初,你能帮我找个墓地吗?明天一早,我想送我妈下葬。” 她冷静极了,脑子也格外清晰。 交代事情,有条有理。 南初怔忪了下,“哦,好,我马上去问问。” 过了会儿。 南初说:“我让朋友找了南山墓地,那边风水不错,离这边也不是特别远,你看怎么样?” “好啊,我也听说南山墓地不错。” “……” 南初呆呆的看着她,觉得她冷静的可怕。ŀ 她抱住桑晚,“予予,你哭吧。” 桑晚没什么亲人,在这个世界上,严格来说,就只有温晴和小相思两个亲人。 至于乔帆,那个猪狗不如的家伙,顶多是桑晚名义上的父亲。 温晴走了。 等于要了桑晚半条命。 她现在这样冷静,只怕,会出大事。 “予予,你别撑着了,我知道你难过,伯母走了,还有相思啊,还有我啊。” 她目光很空,“哦,对,还有相思。不过相思已经交给岑聿深了,他应该会好好对相思吧。” “你在说什么予予,你不要相思了?” 桑晚愧疚的笑笑。 “初初,我好像什么都做不好。和岑聿深恋爱的时候,我背叛了他,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 “我妈在疗养院里,我也没空去看她,每次去看她,也就陪她待个半天,没法在她床头尽孝,我不是个好女儿。” “我也不是一个好妈妈,总是迫不得已的把相思一个人丢在家里,她哭着求我不要走,我还是推开了她。我好像真的很失败,做什么都错。初初,我是不是很该死啊?” 她平静的说出这些话时。 南初哭成了泪人,她心疼道:“谁说的?谁说你做的不好?如果那些人穿上你的鞋子,在你的人生里感同身受,他们就会发现,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当初,乔帆让你在伯母和岑聿深之间选,二选一,不选妈难道选男朋友?这不是你的错,那明明是乔帆的罪孽!” “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要挣钱养伯母,养孩子,被岑聿深砸了饭碗,没钱只能去夜场卖唱,予予,谁心疼过你?” “你别这样自责,明明你做的已经够好了,予予,你哭吧,你这样……我心疼。” 桑晚抬手,帮南初擦了擦眼泪。 她说:“初初,谢谢你啊,一直以来,好像只有你站在我这一边。你别哭了,妆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予予,你振作一点,很快就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你不是一直想去海边玩儿吗?等过几天,我带你去海边玩儿……总之,你别这样好不好?” 【我受不鸟了我的予予我哭死,别骂我女主,我心疼】 第93章 这场噩梦,她不想做了 这一晚,南初没肯走,她怕桑晚出事,便留下来陪着她。 桑晚的手机一直在响,但桑晚没心思去应付,都是南初帮忙接听的。 其中,打电话来的,有谢钧和江屿川。 南初跟他们通过电话之后,对桑晚说:“谢钧和江屿川刚才闹着要过来,我让他们都别来了。” 桑晚点点头,“嗯,我也不想看见他们。” 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守着温晴,静静的待一晚上。 “我让他们明天一早去南山墓地,伯母下葬,还是要来几个人吊唁一下的。对了,疗养院刚才也打来电话,院长说明天带几个人去墓地祭拜,还有伯母的遗物,她带过来给你。” 桑晚没什么意见,“都听你的。” “予予,你今天都没怎么吃吧,我点份小米粥,你喝一点吧。” 桑晚也不拒绝,只说:“好。” 南初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桑晚像是心死一般。 …… 疗养院,416病房里。 叶清禾坐在床边,冷静了好久,终于不那么恐慌了。 岑聿深将门关上。 他扣着叶清禾的肩膀,黑眸直直的盯着她眼睛里,一字一句的问:“妈,是你吗?” “呜呜……” 叶清禾抿着嘴,什么也不说。 “告诉我,是不是你,别害怕,我知道就算是你,你也不可能是故意的,那是个意外,对吗?” 叶清禾看着岑聿深,憋了好半天,憋出三个字来。 “对不起……” “……” 气氛,一片死寂。 他黑眸里,最后一抹光芒,转瞬陨灭。 所以,真的是叶清禾失手把温晴推下去的? 岑聿深看着她,眼角渐渐猩红。 他忽然笑了。 笑意嘲弄又凉薄。 是不是有些东西和人,根本是求之不得的妄想? 当他以为,他要抓住什么了,可那抹光,却转瞬即逝。 他宁愿一直身处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