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随手将奏报扣上了,“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吗?一天奔波应该也累了吧?” 沈袅打量他一眼,仍旧没能看出旁的情绪来,心里沉沉一叹,却什么都没表露,只将圆子端了过去:“不累,想陪陪皇上,皇上趁热吃吧。” 裴怀看了一眼,略有几分惊讶:“你亲自下厨?” “我手艺一向不好的,皇上凑合一下吧。” 裴怀又看了看那碗圆子,轻轻笑了一声:“在担心我?” 心思被如此直白地戳穿,沈袅短暂的犹豫过后还是没有反驳:“这里没有旁人,你要是难受不要憋着。” 裴怀伸手将她拉了过去:“不至于,都十几年了,其实该忘的早就忘了。” 可人再怎么遗忘也不可能对这样的欺骗麻木。 “皇上……” “真的没事。” 裴怀揉了揉她的手,轻轻一扯嘴角,“不用放在心上。” 沈袅看着他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许久才仿佛被说服了似的点了下头:“那皇上吃点东西吧,看看我手艺进步了没有?” “谢姑娘亲手做的圆子自然不能浪费。” 裴怀笑了一声,接过勺子低头吃了一口,随即略有些夸张地称赞道:“手艺进步了这么多?这江南的风水当真养人。” 沈袅知道他没说实话,却仍旧笑了笑:“如果皇上觉得好,就多吃一些。” “好。” 裴怀不再言语,低头一勺一勺地往嘴里塞圆子,他吃得略有些急,仿佛是饿狠了,沈袅起初还高兴,可看着看着就发现了不对劲,他几乎没有咀嚼,吞咽得近乎机械,捏着勺子的手却十分紧绷,手背上青筋几乎凸起来。 他在逼自己吃。 “别吃了。” 沈袅猛地按住了他的手:“不想吃就别吃了。” 裴怀动作停下来,好一会儿才放下勺子,慢慢靠在了椅子上:“我不是不想吃,只是还不饿,待会儿再吃吧,好吗?” 沈袅看不得他这副样子,忙不迭点头:“好,你什么时候想吃,我什么时候做。” 裴怀又扯了下嘴角:“好,等我饿了就去找你,回去睡吧。” 沈袅不想走,却被裴怀牵着手送到了门外:“回去吧。” 她不好再坚持,猜着裴怀大约也更想一个人呆着,只好点了点头:“皇上不要睡太晚,保重龙体。” “谨记谢姑娘教诲。” 裴怀笑了笑,似乎心情很好,看得人都忍不住怀疑之前的种种担忧是不是自己在杞人忧天。 可这种事也不能验证,沈袅只好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等她的背影彻底融进了夜色里,裴怀脸上的表情才空白下去,他折返了议政厅,却只是关了个门的动作就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再没能迈开步子,靠着门板滑坐在了地上。 他刚才好像做得不是很好,他并不想让沈袅为他担心,他不想消磨对方对自己仅存的一点愧疚,他想让对方看见的是他的镇定,他的从容,是对方想要什么自己都能给的强大。 他想让她因此而留下来。 可他没能做好。 对不起啊…… 他摁了摁心口,那里有些疼。 又是他的旧伤,这次发作的好像格外厉害些,疼痛仿佛要钻进肺腑,疼的他呼吸都不敢用力。 当年落下这道伤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堪到了极点,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还会有更不堪的一天。 至少那时候他还是有母亲的人,可现在,他连母亲都没有了。 那个人,那个他思念了十几年的人,为了另一个孩子,亲口否认了他的存在…… 裴怀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活得这么失败?被爱人背叛,被亲人抛弃……他到底是为什么活成了这样? 他不是皇帝吗?不是富有天下吗? 怎么连两颗人心都得不到呢? 他捂住心口,被越发剧烈的痛苦折磨的躬起了身体,却是一声都没吭。 他不愿意这份狼狈被任何人看见,他想忍一忍,只要熬过这一宿他就没事了,就和当年他心口中刀,蝼蚁一般躺在破庙里等死的时候一样。 天亮了,就没事了…… 第253章鸠占鹊巢 这一宿岸上并不安稳,仿佛是出了什么乱子,一直有嘈杂的人声隐约传过来,沈袅被惊醒,披衣在窗边看了一眼,之后却都没能再睡着。 她本想再去议政厅看看,说实话她并没有被裴怀那平静的假象给欺骗,可还是那句话,她是要走的人,不好太过干涉裴怀的事情……他应该可以自己平复的吧。 天慢慢亮起来,沈袅这才更衣洗漱往议政厅去,里头却已经开始热闹了起来,只是来往的不是朝臣而是太医。 她一愣,心口陡然慌了一下,连忙推门走了进去:“皇上怎么了?” 裴怀正靠在软榻上,见她进来轻轻扯了下嘴角:“怎么这么早过来?” 沈袅看了眼他身边的太医,并没有理会裴怀的话,自顾自道:“皇上病了吗?” 太医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裴怀就呛着了似的咳了一声,太医微不可查的一僵,嘴边的话立刻咽了回去。 裴怀适时接茬:“只是寻常的请平安脉,让太医给你也看看。” 沈袅摇摇头,抬脚走近两步,目光不自觉落在了裴怀的嘴唇上,苍白一片,毫无血色,如果只是请个平安脉,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皇上真的没事吗?” “骗你做什么?” 裴怀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走得更近一些,声音倒是低了些:“我的性子你知道,若是病了哪能让你清闲?吃饭都得你喂才好。” 沈袅敷衍地扯了下嘴角,目光仍旧落在他嘴唇上,裴怀仿若未觉,正打算岔开话题说点别的,窗户外头就扑棱棱一声响,他微微一顿,随即笑容殷勤起来:“谢姑娘今天心情怎么样?赏脸做碗面给我吃?” 沈袅想起自己昨天早上做的那碗面来,头皮一阵发麻:“我手艺一向不好的。” “可是先前你还欠我一碗面。” 这说的是生辰那天的事,那天她的确没有下厨,不只是因为裴怀被太后戳中痛楚,回乾元宫回晚了,也是因为她当时对这个人太过失望,已经不想再为他做什么了。 “谢姑娘?沈袅?再为我下一回厨?” 裴怀揉揉她的手指,语气催促间带着几分讨好,听得沈袅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来。 “好吧,那我少做一些,你再吃点别的。” “好。” 沈袅这才起身走了,身后裴怀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背上,直到蔡添喜拿着一个小竹筒进来他才收回来。 这是薛京的信,这阵子因为他改变了原本稳扎稳打的计划,朝中横生了很多变故,双方的通信也被迫频繁了起来。 竹筒打开,小小的纸条被递了过来,上头只有短短几句话,却看得裴怀目光一冷。 “已出实证,各方异动,多日前数人已离京。” 裴怀合上纸条,眉头不自觉拧了起来,临时改变计划会出纰漏这在他意料之中,先前老安王拿着风言风语来试探他的时候他也没放在心上,早就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但这个数人离京是什么意思? 当年牵扯进谢家结党谋逆案中的人,现在想做什么? 他陷入沉思,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越发糟糕起来,廖扶伤犹豫了很久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皇上,您最近需得安心静养,不可劳神多思。” 裴怀思绪被打断也没生气,只抬手将纸条搁在灯烛上烧了,眉宇间带了几分漫不经心:“朕有分寸,你下去吧。” 蔡添喜抬脚就要送客,廖扶伤却又不肯动,他一咬牙:“皇上,恕臣直言,您本就有旧伤,心脉较之旁人要弱上许多,大悲加之劳累,会再次损伤心脉,您……” “啰嗦,”裴怀抬手摁了摁心口,“朕都说了有分寸,伤口不是没裂吗?” 廖扶伤一噎,这伤口都愈合那么多年了,怎么会轻易裂开?怎么能拿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