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租了个房子,周围吃饭的地方都贵,就自己做了。” 当然不止这个原因,还有彼时想在恋人面前表现一下的殷切心情。 喜欢真是一种很神奇的情感,沉浸其中的时候人总是有无限动力,可以为对方做很多事。过后回想起来,好像又不仅仅是为了对方,明明自己也享受过付出当下的愉悦和被认同后的满足。 一段感情让她成为更好的自己,宋兮颜如今也觉得释然。所以当陆从之又一次问起她哭肿的眼睛,宋兮颜索性和盘托出,说也不是因为难过,就是终于能跟过去好好说一次再见,心情复杂,喜极而泣,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只是单纯发泄情绪,眼泪流干一身轻松,一觉就睡到了今天中午。 陆从之听完只从鼻子里发出十分不屑的一声冷哼,说原来他忙着查案,她却忙着失恋,不仅失恋还要失联,让他白担心了一个上午。 “谁失恋了啊?”宋兮颜显然不满这种说法,在桌子下踩他一脚,没穿袜子的脚底冰凉,碰到他的脚背却是热的。陆从之立刻掀起眼皮看她,目光定定,瞳色漆黑,夹了段拍黄瓜丢进嘴里,咔嚓咔嚓嚼得脆响。 宋兮颜被他这副眼神盯得一阵发毛,干脆把一整盘黄瓜推到他的面前,“你要爱吃都给你……” 陆从之没绷住脸,被她气笑,又把盘子推了回去。 “我失恋了,行吗?我!”他没好气道。 宋兮颜只当他是嘴贫,“嘁”了一声,继续低头吃自己的馅饼。 * 庭前会议当天,宋兮颜第一次见到主办检察官余薇。 三十出头的女人一头利落短发,瘦削干练,正在审判席前将手里的几份材料递给法官,然后笑着同对方低语几句,直到余光瞥见刚进门的宋兮颜,方才止住交谈,回到公诉人席。 “被告律师,”法官冲宋兮颜招了招手,将余薇刚交来的材料转递给她一份,“公诉人新补充了一份证据,你看一下。” 证据内容是一份由省检察院司法鉴定中心对袁大海的死因所作出的二次鉴定,表明寒冷、饥饿和长时间固定体位等外来因素与袁大海本人的心脏病变共同参与了死亡过程,其中外来因素起主要作用,心脏潜在病变起辅助作用。 比起首次鉴定意见认为外因诱发心脏病变,二次鉴定明显强化了外因作用,也即认为是何远征和王硕的行为才导致了袁大海的死亡。 袁大海的尸体早已火化,没有重新尸检的条件,二次鉴定无非是另找了一家权威机构为检方的观点背书。 宋兮颜顺势提出法医专家出庭的申请,认为这种情况就更需要同领域的专业人士出庭进行质证。 法官:“公诉人什么意见?” “我觉得两方的书面报告已经写得非常清楚了,”余薇嗓音清脆,语气铿锵,“法庭完全可以依据报告内容进行裁判,专家和鉴定人都没有出庭的必要。” 越是这样,宋兮颜就越觉得鉴定意见的内容有问题,经不住推敲。 法官一时难以决断,和起稀泥:“这样,你们下来再商量一下,要出庭就两方一起出庭,专家和鉴定人互相质证。要不出庭就都不出庭,好吧?” 余薇立刻答应:“没问题。” 宋兮颜却不同意:“袁大海的死因直接影响本案定性,辩护人还是坚持认为,有必要要求对死因出具意见的鉴定人和专家一并出庭。如果鉴定人拒不出庭,根据《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九十二条的规定,鉴定意见就不能作为定案依据。而不是说如果鉴定人不出庭,我方的专家就不能出庭。” 法官这时候也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说了让你们商量,又不是说不让出庭。这样吧,合议庭会再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咱们先往下走程序。” 因为案件涉及两名被告,一并出席庭前会议的还有王硕的代理律师。三方举证质证过后,宋兮颜又提交了第二份申请文件:“我方申请对涉案的《看守所入所体检表》进行笔迹鉴定,证明体检表上所写‘窦性心律过缓’是案发后人为添加,被告人对袁大海的既往心脏病史并不知情。” 余薇眼中滑过一丝疑惑,一时判断不清这究竟是律师的应诉策略,还是看守所那边确有不规范操作,担心真的经过笔迹鉴定之后,结果太令检方难堪。 法官却没给她更多思考时间,直接问道:“公诉人有什么意见?” 余薇只能临场应对:“袁大海是否存在窦性心律过缓的历史病症,并非本案审理焦点。即使袁大海身体完全健康,被告的行为本身依然构成‘刑讯逼供’,所以没有笔迹鉴定的必要。” 法官却有不同看法:“被告人对被害人的既往病史是否了解,不影响量刑吗?” 遭遇法官诘问,余薇一时语塞,但也很快调整了情绪,答道:“如果被告人认罪态度良好,检方愿意就具体量刑与被告人及其代理人进行协商。” 法官转而看向宋兮颜,“姜律师,能谈吗?” 宋兮颜:“何远征坚持无罪,不接受认罪认罚。” 法官再度陷入两难。 正在这时,一旁王硕的代理律师忽然开口:“法官,我方愿意和公诉人就量刑问题进行协商。” 39. 「何远征刑讯逼供案」·囚徒困境 宋兮颜拿着一张名片来到与市中院一街之隔的律所门口,径直走向前台。 前台没有接待秘书,只坐着位五十来岁的秃顶老大哥,正一边吃着份外卖盖浇饭,一边专注地刷着短视频,手边还放了一摞花里胡哨的传单。 “你好。”宋兮颜叫了一声,见对方没有反应,只好伸手到老大哥的面前,“你好,我找程烨,程律师。” 老大哥这才抬起头来,见到宋兮颜愣了愣神,讪讪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稍等啊,您到那边会议室里坐会儿。我给程律师打个电话。” 电话没能打通,宋兮颜却执意要等,这一等就是三个小时。 临近下午四点,会议室的大门终于再度打开,男人身上的古龙水味混着用力过猛的发胶香气比他本人更快一步来到宋兮颜跟前。 程烨起初有些意外,但是很快就挤出了一副职业笑容,“姜律师,不好意思啊,中午陪个客户吃饭,你久等了。” 宋兮颜心说你有这个工夫陪客户吃饭,不如好好准备一下王硕的案子。转念一想律师各有各的生存方式,有人专心开拓案源,有人伏案精研精钻,也无所谓高低贵贱。 几句简单寒暄过后,宋兮颜说明来意,询问程烨突然决定认罪认罚,有什么考虑。 “也不算突然吧。”程烨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左腿习惯性递搭在右膝盖上,有节奏地晃起脚腕,“这个案子折腾了这ʝ��������么长时间,坦白讲,我觉得最后无罪放人的可能不大。而且那个情况你也看到了,法官问你能不能谈,什么意思?” 他顿了顿,指节叩击桌面,说出答案:“那就是心里已经给定罪了!所以说啊,认罪认罚争取轻判,我认为还是对当事人比较负责任的。” 程烨提交的全部材料只有两页辩护意见,说对当事人负责多少有点言过其实。这些宋兮颜姑且不论,她只是实在有些好奇:“王硕本人也同意认罪吗?” “当然!”程烨笃定道,“这种事情,我肯定会跟我的当事人沟通。” “可是从目前的证据来看,我觉得还是有可能争取无罪的。”宋兮颜条分缕析,列数自己的辩护依据,“检方主张袁大海挨饿受冻、被长时间固定体位,最核心的依据无外乎两份死因鉴定意见。我会聘请同领域的专家进行反驳,除此之外也搜集了不少有利证据。综合评估下来,确实还有翻盘空间,也希望你们能再慎重地考虑一下。” 毕竟从何远征的立场出发,袁大海盗窃电动车的案子是他牵头主办,王硕协同配合。一旦王硕主动认罪,同案不同判的可能就几乎为零。而何远征的拒不认罪只会成为加重刑罚的考量因素。 她无论如何不能让王硕轻易缴械投降。 宋兮颜自以为态度已经足够诚恳,不料对方却只是淡淡一笑,“姜律师,你是律师,我也是律师。你有你的辩护方案,我当然也有我的。你觉得两个被告共进退才是最好选择,要我看来倒也未必。咱们还是各自替当事人考虑,求同存异吧。” “但是——” “如果没别的事,”程烨不耐打断,看了眼时间,“一会我还有个重要会议,咱们今天就先到这?” * “什么?王硕要认罪??”陆从之接到宋兮颜电话的时候,正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吃桶面,差点没让一口面汤呛死,“他有病啊?!没打人认什么罪啊?” “现在不清楚具体情况,到底是律师想让王硕认罪,还是王硕自己想要认罪。但是无论如何,只要王硕认罪,这个案子基本就定性了,我们得想办法给拦下来。” 宋兮颜忖了片刻,问陆从之:“你能联系上王硕家里人吗?” “之前听东城分局那边的人说,王硕前几年跟老婆离婚了,没小孩,一直跟他妈过。我去要个电话,应该问题不大。”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