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向华颂自然知道宋南烟说的“那边”是什么,他沉默许久,叹出口气:“算是吧。” “嗯?” 向华颂说:“前两天一直托词,说什么这块地皮的再开发涉及整片商业圈规划,要等复工后高层决议。” 宋南烟水袖一晃,垂下眸。 向华颂没注意,愁眉不展:“今早他们突然给我来了电话,说这个项目已经转进成汤集团总部,新负责人下午会带合作方来我们这儿参观。” “……合作方?” 宋南烟微怔,抬眸。 向华颂摇头叹气:“是啊,对方新负责人态度很强硬,这是不想给我们留任何商谈余地,带着下家来直接赶人的意思啊。” 静默之后,宋南烟声音轻和地问:“他们今天下午过来?” “对,电话里这样说的。” 宋南烟点头:“谢谢向叔,我了解了。” “唉,这件事是向叔没用,本以为在北城扎根这么些年,怎么也能打点通那魏总拖延些时间,没想到这项目竟然会转去成汤总部——” 向华颂顿住,没说完的话都汇成一声苦笑叹气:“咱们团,恐怕真是没那个苦尽甘来的时运吧。” “……” 宋南烟微皱起眉,却没说什么。 午餐是在剧团里吃的。 梨园内很重辈分。宋南烟师从昆曲二代传人俞见恩,就算是最小的关门弟子、年纪再轻,在梨园里的辈分也高得离谱。 和剧团里演员们不方便同桌进餐,再加上吃素习惯,向华颂特意安排剧团小食堂给宋南烟单独开的“小灶”。 午餐前后宋南烟都没见着白思思,问了人才知道,是跟着跑去团里师兄弟们的小餐厅了。 宋南烟拂开帘子进去时,里面聊得正热闹。 “那唐疯子又要来?不会吧!” “要命了。上回我被他那恶犬吓得后遗症,到现在听见狗叫声还慌呢。” “不说是虞瑶看上咱们剧团这块地了吗,怎么成岑淮礼要来了?” 宋南烟拂帘的手蓦地一停。 她眸子一起,望过去。 “你们没听说啊?” “嗯?听说什么?” “来来,往中间凑,听师兄给你们讲讲——这上周演艺圈里就传开了,说那虞瑶抱上了成汤集团的金大腿,是要飞黄腾达咯。” “真的假的?” “真的啊,有人亲眼所见,年初四那天晚上虞瑶和岑淮礼一起在酒店,共进晚餐、共度良宵呢!” “嚯……” 围着方桌的一片哗然。 茶余饭后最乐得听这种秘闻八卦,几人按捺不住,各自交头接耳起来,不过多还是将信将疑的态度。 “哎,这个我知道!”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不知道哪个角落蹿出来。 宋南烟素淡眼底多出一撇无奈,她顺着声音看过去,果然就见白思思跟只松鼠似的捧着碗,直扎进最热闹的那堆里。 “白小姐,你知道?知道什么?”师兄弟几个懵着问。 “岑淮礼和虞瑶啊,我见过。年初四晚上在那个拉斯什么菲尔的法式餐厅,我等我家角儿的时候,正巧见着虞瑶和她助理了。” “咦?那虞瑶真是和岑淮礼去的?” “共进晚餐是肯定的,共度春宵嘛,”白思思坏笑起来,“我虽然没亲眼见,但八成也是,因为我听见虞瑶助理跟虞瑶说的话了!” “她们说什么了?” “……” 被白思思这一番添油加醋卖关子,小餐厅里感兴趣的不感兴趣的都把耳朵竖起来了。 白思思:“她助理一直在茶厅等着时见的,说那个唐疯子平常仗着副美人相不修边幅,西装从来不正经穿一回,可那天晚上却精心打扮过。而且,他比约定时间提前两个多小时到的!你们听,这能没事儿吗?” 剧团里师兄弟们听全了场,纷纷议论起来。 “原来都说唐疯子荤素不进,只好戏服美人,还只看不碰的——看来这遭翻了船,是要栽在虞瑶手里了。” “那这块地肯定是给虞瑶的现代歌舞剧团的吧?” “不愧是成汤太子爷,好大手笔啊——要是写进戏本里,这就是《太子爷豪掷千金,只为买美人一笑》?” “哈哈,我看行,今年团里新本就定这个得了!” “定什么定!” 恼火的声音顺着突然推开的格窗,炸得餐厅里一响。 不知道谁扯着嗓子喊了句:“大师兄来了!” “哄——” 围桌的团里师兄弟们顷刻如鼠四散,就剩一个业务不熟练的白思思呆头愣脑地坐在中间。 等回过神,白思思眨了眨眼,朝门口干笑:“角儿,您什么时候过来、来的啊?” “在你说书时候。” “我哪有说……” 宋南烟淡淡凝眄。 白思思被瞧得心虚,不敢再开口了。她灰溜溜跳下长凳,回来宋南烟身边。 大师兄简听涛气过压回去,此时也来到门口,对宋南烟道:“林老师,师父和团长请您去前面剧场一趟。” “嗯?” “岑淮礼来了,和——” “?” 半晌不闻声,宋南烟回眸。 简听涛想起师弟们方才的戏言,眉头拧起来,不满道: “他是和虞瑶一起来的。” 第9章 你家的? 还是那个三丈长的戏台子。 帷幕沉沉。 岑淮礼靠坐在台下漆成红铜色的高背木椅前,眼皮懒恹掀着,瞳孔又黑又深地盯着空荡荡的戏台看。 不像来参观场地,更像和那戏台子有什么深仇大恨。 隔着张同色木桌,虞瑶就坐在另一侧。 知道要和岑淮礼来看新地,虞瑶今天出门前特意穿了件红色吊带长裙,外面搭着黑色风衣,配上她的褐色大波浪卷长发,性感值拉到爆表。 其实就算年前头回见岑淮礼那会,虞瑶也没想过要攀唐家这根高枝。 毕竟唐家根基深厚源远流长,北城里多少大家闺秀挤破了头想进唐家的门,她一个梨园出身圈里搏名的人,自然不指望能攀得上。 更何况虽然以前没见,但她也听说过岑淮礼的名号:撇开乖戾无常的疯子脾性,岑淮礼荤素不进的毛病是出了名的。无论男女,在他那儿只有碰一鼻子灰的份——为这,可没少有人背地里闲扯时候明里暗里讥笑唐家太子爷身体有疾。 然而大年初四晚上的那场晚餐被有心人目睹,流言渐起,岑淮礼在这个关头竟还喊了虞瑶一起来定她歌舞团分址的新地皮。 得到消息的时候,虞瑶自己都有点不自信:她的魅力竟然到了能把这位拿下的份上了? 惊喜之后就是踌躇满志,虞瑶做头发做护肤换新衣裙,下定决心要一鼓作气把人搞定: 如果真能坐上成汤集团太子爷身旁的位置,那小小一块地皮算得了什么? 可惜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虞瑶端坐椅子前,双手捏着红裙,抹得粉白的脸上笑容发僵—— 她今天是一早就去成汤集团等的,结果连岑淮礼的座驾都没摸到就被他特助程仞给拦下了。 虞瑶委婉表示了他们同路的意思,没想到那个戴眼镜的家伙就面无表情地扶了扶眼镜,然后告诉她没位置了! 副驾驶座坐程仞,司机座位后坐岑淮礼,可岑淮礼旁边不是空着的吗?! ……当然不是。 岑淮礼旁边蹲了条狗。 一想到这,虞瑶一口白牙差点咬碎了。但她还得硬撑着笑,慢慢转过头去。 隔着木桌和男人懒散侧影,她清晰看见了那条抢了她位置的……土狗。 又土又傲。 可惜却是岑淮礼的爱犬,除了公司和严禁宠物入内的场合,到哪儿都不离身边。而且这狗凶性随主,除了岑淮礼,谁的话也不搭理。 岑淮礼没喊过它,所以大家知道有这么一条狗,但没人知道它叫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虞瑶的注视,那条蔫趴在自己交叠着的两条前爪上的狗突然抬起头。 它转过来,对上虞瑶的眼睛。 虞瑶没想到这土狗这么机警,偏偏它的动静还惹起了岑淮礼的注意。岑淮礼慢慢从戏台上抽回视线。 “动什么。”岑淮礼没情绪地耷下眼皮,左手散漫牵着的狗绳拽了拽。 “汪。” 大狼狗没精打采地叫了声。 跟了岑淮礼七年,它头一回被拴得死死的,看起来都快抑郁了。 岑淮礼没理它,薄薄一嗤,眼神转落回戏台子上,“让你没出息,活该。” 狼狗呜咽着趴回去。 眼见这一人一狗又要进到入定状态,虞瑶有点坐不住了。 她调整过表情,争取呈出最完美的笑,声音也揉得能掐出水来似的:“唐总,我们这是在等什么啊?” 岑淮礼眼皮都没抬,仿佛风情万种的虞瑶还比不上那根木头台柱子好看。 “人。” ——我们这是在等什么? ——人。 虞瑶差点气得翻白眼。 但她不敢。 那人现在一副漠然无谓魂游天外的模样,但真疯起来,这个小破戏园子可不够他砸的。 虞瑶想着,环顾周身:“我都没听说这儿还有个小戏剧团,是唱什么戏的呀?” “昆曲。” 虞瑶意外一顿,随后她含笑带媚地回国土:“原来唐总喜欢听昆曲,那您早说,我转行前就是唱闺门旦的呢。” “……” 不知道是哪个词戳到了疯子的神经,他眼皮一颤,蓦地掀起。 岑淮礼直身,侧望过来。 只一眼。 虞瑶还没来得及抖擞精神、凹个性感些的眼神姿势,那人已经懒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