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念在姐妹情分,可以宽纵你,但你这不知尊卑体统的奴才,却是轻饶不得的。” 宝悦闻言,下意识地看向了嘉嫔,眼含求救之意。 到底是跟着进宫的丫头,是嘉嫔在宫中唯一能信任的人,即便嘉嫔再如何轻贱人命,再不愿求到云锦棠面前,也得开这个口,“贵妃娘娘……” 云锦棠话音却是不曾停顿片刻,只偏头看了眼向荆,“拖下去,杖责四十。” 云锦棠一边说,一边漫不经心地瞥向了嘉嫔,一副宽厚仁慈的语气道:“嘉嫔妹妹放心,太后丧仪,不可造杀孽,本宫会叫她们留着神,不叫打死了。” 嘉嫔愣愣地仰着头,却只能看到云锦棠娴静的侧脸,她甚至没有将多停留在自己身上哪怕一刻,正对向荆吩咐,不急不缓的声音在耳边,“可听见了?” 向荆恭敬地应承下,还要笑盈盈地提醒宝悦,“还不谢过贵妃娘娘恩典?” 嘉嫔就眼瞧着宝悦在向荆冷酷的眼神下,颤抖的背脊弯成了一张弓,额头结结实实地磕在地上,眼中含着泪道:“奴婢叩谢贵妃娘娘恩典。” 待她说完,向荆才挥手叫来两个太监,将宝悦如同拖抹布一般扯了出去。 很快,殿外就传来了沉闷的击打声,除此意外,再无半点声响。都不必云锦棠多说半个字,底下的奴才就贴心地将嘴堵严实了,免得扰了贵妃娘娘清净。 在这一刻,嘉嫔第一次认识到了,云锦棠今非昔比,今日是她身边的奴才,明日,就可能是嘉嫔自己。 而自己,成了彻彻底底的手下败将,甚至……不值得云锦棠再为她费神…… 第587章 :慈母之心 嘉嫔不想承认,这一刻,她的心中除了恨,竟然还有那么一丝隐秘的战栗,对自己命运和归路的战栗。 她不怕死,但自己的生死和尊严都被捏在旁人的手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头顶的屠刀就落了下来,这样的不安更令她畏惧。 可即便如此,嘉嫔还是惦记着大皇子,强撑着一口气,直起背脊,直视着云锦棠,“嫔妾有一言,不能不说。” 云锦棠微微颔首,她已经知道嘉嫔要说什么了。 “废后拘禁冷宫,但大皇子霁在凤仪宫,大皇子身份尊贵,纵然生母不能照料在侧,宫人固然是不敢不精心的,但……大皇子年岁尚小,防不了居心叵测之人,尚无自保之力。” 嘉嫔说话时直勾勾地看着云锦棠,很显然,她口中的“居心叵测之人”就是眼前的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奉旨主理六宫事宜,照料大皇子亦是分内之事,还望贵妃娘娘务必尽心。” 云锦棠听着嘉嫔有些别扭的话,她还从没听过嘉嫔这样拐弯抹角的说话,不由得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就连云锦棠身旁的兰影都不禁侧目,暗道,明明是警告贵妃娘娘不许对大皇子有歹心,若是大皇子出了岔子,贵妃娘娘必定脱不开干系,也叫她说的这般九转十八弯。 得亏说话的是心思通透的贵妃娘娘,若是换了人,只怕还听不懂其中意味了。 许是云锦棠的笑容太轻慢,嘉嫔实在恼恨,嘴角绷紧了片刻还是没忍住,“贵妃娘娘也是做母妃的,应当知道,为母则刚,若是有人胆敢伤害自己的孩子,做母亲的,就是豁出性命,也不会善罢甘休。” “本宫自然知道,倒是为难了从未养育过孩子的嘉嫔也知道。”云锦棠居高临下斜睨过去,“嘉嫔放心,本宫与涂美人有旧,会替故去的涂美人好生照料大皇子的。” “至于嘉嫔妹妹你……还是仔细抄你的《往生经》,不必过问闲事为好。” 这是往嘉嫔的肺管子上戳,嘉嫔恨得颈上的软骨都凸显了出来,头上的步摇也跟着微微发颤。 云锦棠揉了揉太阳穴,将目光转向了昏死在椅背上的涂氏,随意地摆了摆手,“退下吧。” 心神不宁的嘉嫔半晌没动,可绿凝却是不敢再留了,硬着头皮废了十成的力气才扶着嘉嫔踉踉跄跄地往出走。 兰影看着二人的背影出了殿门,叹了一口气,面有忧色,“又有的闹了。” 嘉嫔本来已经出局,现在皇后闹了这么一出,不论是真是假,孩子是嘉嫔的心结,更是嘉嫔的救命稻草,于情于理,嘉嫔都会豁出性命来争的。 “且由她闹。”云锦棠面上一派轻松,“就怕她日子过的舒坦了不闹。” 兰影神经一紧,“主子的意思……” 话没说出口,兰影就住了嘴,隔墙有耳,转而问道:“可要传太医来给涂氏看脉?” “去请吧。”闹了大半宿,云锦棠也累了,起身欲离开,临走,对守在门口的小太监道:“涂氏心愿已了,既然说是拘禁,那就一步也不许踏出屋子,更不许见人。” 云锦棠话音落下,兰影已经将荷包塞到了人手里,小太监乐呵呵地躬身答应,“奴才遵旨,恭送贵妃娘娘。” 深夜出门,云锦棠也没惊动太多人,只一乘八抬软轿,前后各四个宫女、太监提灯,并带了两个近身伺候的宫女太监随行,很快就越过沿街缓行的嘉嫔,径直回了宜秋宫。 此时正打着哈欠坐在梳妆镜前,由着兰影和青町一左一右帮着卸下钗环、松散下绷了一天的发髻,指尖沾落长睫上水花的工夫,在镜中瞥见两个丫头一个赛一个的沉郁,不由得出声开解,“放心吧,凭她再怎么闹,也挨不着大皇子的。” 她怕再不说,这两个丫头只怕要夜不能寐了。 青町的手一顿,眨了眨眼睛,“主子的意思是皇后娘娘所说是诓骗嘉嫔的?” 兰影也精神起来,略一思量,又摇了摇头,“虽说听起来荒诞离奇,可嘉嫔禁足这么久,二人纵有旧怨,也没理由这时候闹这一出来报复嘉嫔,恐怕还真是实话。” “再说了……就算是假话,从前玉芙宫的人都没了,死无对证,这事儿若废后涂氏咬死了大皇子是嘉嫔的亲子,这荒唐事说不定还真能成行。”兰影拧起眉头,“主子可得防着些。” 兰影满心忧虑的忠心直言却说的云锦棠乐了,“话是真话,但涂氏这辈子也只会说这一回。” 兰影的眼睛瞪圆了,“奴婢愚钝。” “你以为,大皇子的身世瞒的这样好,涂氏为何要在此时不打自招、全盘托出?”云锦棠自己伸手取下耳畔的坠子。 青町帮着将耳坠归拢在匣子里,抢答道:“那还用说,只瞧嘉嫔气疯了模样就知道,废后这是自己不落好,也要叫别人不痛快。” 云锦棠递出手,由着青町替她取下左手腕上的一对白玉镯,“固然有这个缘由的,但更多的……却不是为了她自己。” “人非草木,孰能无心?一只小猫小狗养在身边七年都要上心,更何况是个活蹦乱跳的孩子?”云锦棠想起了和善知礼的单弋佽,缓缓叹了一口气,“涂氏对别人再不好,但却对大皇子寄予厚望,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费心费力是少不了的。” 云锦棠一边说,一边梳理着耳后的一缕发丝,“涂氏这是眼见着自己护不了大皇子了,逼不得已吐露真相,好为大皇子寻一个新的靠山,也算是慈母之心了。” 说起大皇子,兰影也心有不忍,涂氏虽然与云锦棠斗的厉害,但却半点没有将这些后宫的争斗透到大皇子面前,对大皇子的教养十分上心。 大皇子年纪虽小,仁义礼智信已经记在心上了,不说别的,就是在上书房里对二殿下都是爱护有加、多有迁就,对他们这些宫人,亦是平易近人。 但即便如此,别人家的孩子再亲,也没有自己的孩子要紧,兰影自然还是偏心二皇子,“涂家和董家虽然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废后为大皇子张罗了两个显贵的外祖,主子可不能合了她的心意!” 第588章 :福报在后头 “一山不容二虎。”云锦棠将手浸润在牛乳中,暖融融的温度让她松快的舒了一口气,反问道:“你以为……一个皇子的背后能容的下两个母族?” 兰影恍然,缓缓地点了点头。 “再者说了,涂氏固然是放不下大皇子的,但她更放不下的,是她自己。”云锦棠合眼放松心神,“要她亲手将疼爱的多年、寄予厚望的儿子拱手让人,比死更痛苦。” “她的富贵止步于此,不让也得让。”青町还是不放心,“不是嘉嫔,大皇子也会有新的‘母妃’。” 兰影也附和道:“涂家好不容易才争来了这么一个皇子,又是长子,必然看的紧,涂家多的是女儿,个个都会对大皇子视如己出。” “你也说了,是‘视如己出’。”云锦棠垂眸,接过青町递来热毛巾,“毕竟……不是‘己出’。” “若叫大皇子晓得嘉嫔才是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