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下面无表情吞掉一颗药丸,而后挥了挥手,管家便带着人离去。 等只剩我一人后,他才咬牙切齿道:「吾儿夜袭山匪之事唯有军队之人知晓,可自他出城不过两个时辰,那山匪便已将他前后包抄……」 「王爷的意思是?」 「城内有山匪内应,不、不,是城内有叛徒!」 他猛地一拍桌子,门外的人一静,「某请戚将军为渝州缴清匪患,还渝州百姓一个安宁!」 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管家带着医师推开门闯进来,忙成一团的众人将我挤至圈外。 隔着一堵堵人墙,我最后看到的是仲亲王逐渐闭合的双眼,与管家手帕下洇出一滩血色。 被留在门外的护卫见我出来,囫囵吞枣般吃掉手里的炊饼,问道:「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刚才的场景还浮现在眼前,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后又睁开。 「——今晚。」 护卫为我牵来马,与我一同直奔城外的驻扎地。 虽说是谕令让我剿匪,但随我来的将士们不过数百,若要一举得胜,还得与渝州军联手。 好在这位驻守渝州的总兵大人曾是我大舅舅的部下,听闻我要借兵之事,便爽快地一口答应。 天色渐暗,众将士酒足饭饱之后,便负坚执锐,与渝州军一同趁夜色向匪贼所在的山上袭去。 夜幕降临后的山路显得尤为陡峭,在荒草丛生的山林中与山匪作战,也不怪那位世子被打得落花流水。 前方的探子传来消息时,军队已经能依稀瞧见山寨零星的火光了。 「将军,前面就是世子遇袭的位置,并没有见到埋伏,我们可要继续上山?」 「不,回去之前驻扎休息的营地。」 护卫一愣,「将军?」 「照我的吩咐行事,」我拿出腰间的软剑擦拭,并不抬头,「看看军营里少了几个人。」 他连忙道:「是!」 与我一同来的将士们和我并肩作战了多年,对于我的命令从未有过微词,但渝州军内却有了些小声的嘀咕。 「大半夜的爬上山,什么都不干又爬下来,这不整人玩吗?」 「这小将军会不会带队?」 我对晚.晚.吖这些明里暗里的话不置一词,带着我命令下去的护卫回来后面色凝重。 「将军,咱们营的人都在,一个没少,渝州军少了两个。」 我点点头,「今晚在营地休息,都警惕着些,明天一早就上山。」 那丢失的两个士兵整晚未归,一夜过后,护卫又抓到几个鬼鬼祟祟想要擅自离队的人。 那几人被抓后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原本对安营扎寨不满的渝州军也没了动静。 我任由那几人争先恐后地将功赎罪,带着大部队沿崎岖的山路一路直捣山匪营寨。 从营寨仓库搜罗出的珍宝数以万计,而后山混在泔水里的尸体也已堆积成山。 这些山匪并没有给他们安葬的想法,就算其中也有混战中死去的兄弟,也和那些被他们劫掠的百姓一起丢到了后山。 如今快要入夏,不少尸体已经腐烂,粪水和着漫天的尸臭令人作呕。 正要转身时,一只从尸山中爬出来的老鼠在我脚边一溜烟逃走,却因肥硕的肚子而卡在了石头缝里。 我掩住鼻子,盯着那尸山,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上一世确实有时疫爆发,我虽未感染,却也大致知晓源头是来自于某种鼠类。 人被其感染后便如同活死人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肤腐烂脱落,却感受不到疼痛。 我命人在尸体周边洒上生石灰,隔绝其他人的接触,又将此事写了封信,让信使快马加鞭送至京城。 我隐约记得上辈子处理这些尸体的办法是焚烧,但这尸山过于庞大,我担心焚烧时的烟雾也含有毒素,便不敢轻举妄动。 虽说还有这么一个大麻烦,但山匪的问题也算解决了。
6 那日我将山匪头子的头颅带回王府,仲亲王竟在我面前落了泪。 宋濯枝身着素衣,在一旁搀扶着父亲,此刻眼尾也露出点点泪光。 看着她的眼泪,我不知为何胸口一痛,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涩涌上心头。 仲亲王用过午膳便要休息,我与宋濯枝一同出了堂屋,在稍显狭窄的廊下并排走着。 仲亲王府建成已近百年,世世代代由不受重视的皇子继承,府中的亭台楼阁皆呈现古朴典雅的气息。 一路上意外的安静,我轻吐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只栩栩如生的草编蝴蝶,递到她面前。 她显得有些惊讶,「戚将军?」 我笑了笑,忽然觉得自己意外的幼稚。 但那又如何。 「我祖父每次从战场上回来时,都会带几只草编的小动物,我比不上他,只会编这一种。」 她缓缓伸出手,我将那只蝴蝶放在她手心,她的眼睛一瞬间变得洇红,晶莹的泪珠沿着脸颊一滴滴滚落。 只见过三次面,她就在我面前哭过两回了,可我却没有升起半分的不耐。 好奇怪。 家里那几个堂兄弟总是被我打哭,可那时候我也没觉得一滴眼泪有这么重,甚至见到他们的哭花了的脸更是叫我涌起狠狠操练他们的冲动。γʐ 而晚.晚.吖不是像现在这样觉得可爱。 「郡主,你怎么了?」 从一旁匆匆赶来的丫鬟惊呼一声,随即转头看向我,目光犹疑,「戚将军?」 「鸣鹊,不得无礼。」ӳz 宋濯枝吸了吸鼻子,别过头不看我,瓮声瓮气道:「多谢将军。」 我摸了摸脖颈,在丫鬟的视线下,略有些心虚地应了一声。 或许是知道了那日发生的事,仲亲王近日常常请我入府赏宴,府中因世子之事带来的悲痛仿佛已经被遗忘。 但我知晓并没有。 我进府勤了,与宋濯枝也亲近了些。 可能是兄长逝世导致,她总是一个人闷在书房,像一枝在冬日逐渐枯萎的绿萼。 我闲暇时便带些街边的小玩意来逗她,也不拘是什么,今日是皮影画,明日便是九连环,再明日便是染色的纸鸢。 自我来后,她也不一个人闷着了,便改为看着我发呆。 丫鬟偶尔也打趣她,「郡主这是有心事了。」 我不知晓她在想什么,她也从不跟我说。 唯有我教院里小厮习武时,她会躲到墙角偷看,我每每练到满身大汗时,她又露出那种微笑的表情。 不懂。 今日又来了封祖父的信,话里话外都是催我回去,但京城的夏日太热了,还是渝州凉快。 仲亲王还将一处院子腾出来,好让我练武。 他真是个平易近人的王爷。 只是有一天,他忽然将我叫至一旁,先是将我夸了一番,又天花乱坠地说起自家女儿的优点。 我糊里糊涂听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想要撮合我与宋濯枝。 他喝了杯茶,问我,「戚将军意下如何?」 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若我真是男子,想必定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可我不是。 面对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