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根本看不到江晚脸上的苍白,拉起她就要往外走:“雁儿晕倒了,你去救她。” 青雁是陆晟年心仪之人,患有心疾,而江晚纯阴之体,血有奇效,便成了她现成的药罐。 哪怕江晚早年在战场落下伤病,进宫后陆晟年仍每月会派人来取她一碗血。 一月一次,从不手软。 这个月分明已经取过了,可他居然又来了。 惊春还记着太医的话,自家主子本来就时日无多了,如何还能承受得了再取一碗血? 她哭着磕头拦他:“陛下,主子身体很不好,一月一次已是极限,不能再取血了!” “您如果要血,就取奴婢的血吧。” 陆晟年神色淡漠又不耐,一脚踢开惊春:“混账东西,你也敢拦孤?” 这一脚够重,惊春磕在地上,满额头的血,“求陛下开恩……主子真的承受不了了……” 江晚见惊春受伤,平静的眼底有了一丝裂缝,想要挣开陆晟年去扶她。 可陆晟年却紧紧抓住她,又撸起江晚的衣袖,细白手腕上的刀疤,狰狞可怖。 但陆晟年只是冷眼看着:“李将军久经沙场,这点伤对你来说算什么?取点血又不会死人,难不成在后宫待了三年,真当自己是娇弱的闺阁小姐了?” 陆晟年对她向来刻薄。 江晚原是大邺朝人人称羡的将门嫡女,十四岁便随父兄上过战场,真正的飒爽英姿,巾帼不让须眉。 可四年前边关一战,李家满门战死沙场,唯剩这一个可怜孤女。 李老将军临终留下一封绝笔信,将独女江晚托孤给当今圣上陆晟年。 本以为入了后宫受天子庇护,江晚可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 可谁知,天子心有所属,她的入宫破坏了陆晟年对青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更让他觉得江晚携恩图报,对她厌恶进了骨子里。 又怎会对她怜香惜玉。 惊春趴在地上不住哀求:“陛下,真的不行,主子她已经……” 就在她要把江晚时日无多的真相说出来时,江晚却咳了一声,打断了惊春的话。 她强撑着看向陆晟年:“我可以给她血。” 接着,又虚弱的开口。 “但陛下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把凝露丸赐给我。” 第2章 凝露丸是用来给将死之人吊命用的,陆晟年不知她一个身强力壮的武将要这个作何用。 但他也无心探索,满心只想着赶紧救青雁。 随口答应:“孤应了。” 接着便匆匆拉着江晚去了青雁的飞燕宫。 飞燕宫富丽奢侈,殿内跪了一地宫人和太医。 床上则躺着一个小巧娇美的女人,秀眉颦蹙,一副病弱之态。 看见陆晟年,青雁泣声道:“子期……” 陆晟年立刻坐到床边将她抱进怀里,像抱着什么珍宝似的哄着。 江晚走上前,有内侍立刻端来一个碗和镶金匕首。 她拿起匕首,撸起袖子麻木又熟练在手臂上割下一刀,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她却只是握紧双手,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李家家训,流血不流泪。 李家人各个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江晚亦不例外,她从小就不会哭,疼痛对她来说,是只需要忍忍便能过去的。 但嫁给陆晟年三年,她却体会到过比上战场受伤更难捱的痛。 是心痛。 可悲的是,江晚也不会排解这种心痛。 赤红的血一滴滴落在碗里。 太医立刻将她的血与药相融,端给青雁喝,是由陆晟年一口一口亲手喂的。 喝了药,青雁恢复了精神,看到不远处的江晚,眼神一阵瑟缩。 陆晟年感受到她的排斥,知道青雁不喜欢江晚,甚至没让太医先帮江晚包扎,便投去一个冷淡的眼神:“你出去。” 连一旁的内侍都怜悯的看向江晚,她却只是默默颔首,随手撕下衣袖为自己包扎,转身,默然离开。 踏出宫门前,又听到里面传来陆晟年温柔的声音。 “雁儿乖,吃了这颗蜜枣便不苦了。” 真温柔啊,江晚想,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柔情蜜意。 她僵硬的走出飞燕宫,外面还在下雨,也没人给她打伞,她便一个人走进雨中,单薄又落寞。 临走前陆晟年哄着青雁的话传入耳中。 把江晚的思绪拉回了很多年前,那时的陆晟年也曾那么温柔的跟她说过一次话。 仅此一次,她便记到如今。 那是四年前,他还未即位时。 彼时先帝已经病重,但他有五个儿子,个个对皇位虎视眈眈。 而陆晟年当时最为受宠,因此是其他皇子的眼中钉,被先帝派去边关征战时,遭人陷害受了重伤,身边亲信全部被杀。 她得知消息后,拿上一把剑,盔甲都来不及穿。 策马飞奔,赶了三天三夜的路。 马跑死了三只,才赶到边关,从尸山血海中把重伤濒死的陆晟年挖了出来。 整个玉京都知道李家嫡女不爱红妆爱武装,但无人知晓,她亦有自己的少女心思。 江晚喜欢陆晟年。 从第一次陪父亲进宫觐见,在御花园遇到那个尊贵少年后,她便已沦陷。 那一次,她用命把陆晟年从边关救了出来。 陆晟年中了毒,她就用自己的血喂了他三天三夜; 陆晟年需要天山雪莲吊命,她便扛着病躯去满是狼群的天山取药,险些命丧狼口; 边关苦寒,她便解尽衣裳,用自己的身体为他取暖。 陆晟年烧得迷迷糊糊,根本连她的脸都看不清。 但却用抓住她的手,给她承诺:“请问姑娘芳名?待我清醒,必不负姑娘今日之恩。” 但江晚还来不及说,他就晕了过去。 后来,江晚自己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两人是被她及时赶来的父亲救了。 为了保全她女儿家的声誉,李父一边为她禁足疗伤,一边禁止她再见陆晟年。 再次相见时,已是洞房花烛夜。 他掀开她的盖头,江晚心中紧张又欢喜,一抬头,对上的却是他满眼憎恶的目光。 “江晚,毁了孤许给雁儿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你可还满意?” 那一刻,他神色冰寒,她满目皆惊。 说完这句话,陆晟年拂袖离去,哄了青雁一晚上。 而江晚看着空寂的新房,许久缓不过神。 她从不强求什么,若早知陆晟年心中有人,必不会入宫。 她本就该是沙场上展翅翱翔的鸟,是因为对他的爱,才甘心自折羽翼,留在这深宫。 却不想,庭院深深,锁住的竟然是他们两个人。 江晚回忆着从前,在雨中踽踽独行。 手臂上的血与雨水交融,下一秒,她便猛地倒在了雨中。 醒来时,还是只有惊春在床榻前,抓着她受伤的手低泣。 江晚扯了扯干裂的嘴唇,安抚道:“别哭了,不疼的。” 惊春还是哭,她又道:“真的,在战场受的伤可比这疼多了。” 她有心安慰,扯出一抹笑撩起衣袖,想给她看从前留下的各种伤疤。 却只看到一片白净。 江晚一怔,这才想起,当初嫁进皇宫前,她怕陆晟年嫌弃自己满身的伤疤,特意忍着剧痛去泡了百虫浴。 虽然要忍受蚀骨穿心的痛整整一晚,褪掉一层皮,但却可以祛疤。 如今,她全身上下,只有手臂那为青雁取血的,满目疤痕。 第3章 这次取血后,江晚又在病榻上躺了几天。 她越来越虚弱,而陆晟年也没再来找过她。 江晚并不意外,只有在青雁出事时,他才会来芙蕖宫。 虽然见不到陆晟年,她却总是在宫人的口中得知他又做了什么。 后宫下人们不敢讨论政事,但却总是对陆晟年对青雁的宠爱津津乐道。 说他今日搜寻九州各地知名的厨子,但凡能做出让青雁多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