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他求救的眼神落向我时,我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然后,我麻利地退开了一步,做出和他不熟的表情。 江予淮即便气急又不情愿,却还是被青楼里的小厮热情地迎了进去,而我则跟在后面看热闹。 我看着他被人家半推半就地送进了头牌的房间。 里面渐渐没了动静后,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糟了,玩大了。 这男人可是我相公! 我急着要去救他,青楼里的小厮一窝蜂朝我冲来,让我别坏了人家好事。 我摩拳擦掌地抽出了腰间的软刀。 论打架,我没在怕的。 但那天我是真的有点害怕。 因为我怕自己去晚了,我的宝贝夫君就成别人的。 那天,我目眦欲裂地干倒了二十号壮汉,披头散发地冲进房里时,屋里香气缭绕。 而江予淮却衣冠整齐,腮帮子咬得嘎吱响地看着我。 然后,从嘴里硬是挤出一句话。 他说:「夫人来得可真及时!」 我踮起脚,越过他朝着榻里看去。 那头牌这会儿已经衣衫半褪,昏迷不醒,脖颈通红,一看就是被手刀砍晕的。 我收回视线,诚实地答道:「确实很及时。」 后来,江予淮狠狠教训了我一顿。 也没什么,不过是两天下不来床而已。 可我自此不敢再如此逗他。 10 「淮哥哥,你尝尝这个。」 淮哥哥? 我的思绪被打断,然后就被这声「淮哥哥」给恶心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白花和江予淮已经在用膳了。 我选了一个离他们俩远一点的位置,默默数头发,省得又被恶心到。 古人说寝不言食不语。 小白花这点做得倒是不错,不愧是世家小姐出身。 而我跟她比,就显得粗俗得多了。 毕竟,我就喜欢吃饭的时候说话,总觉得热闹。 江予淮因为这个没少训我,可我总是不长记性。 他越是要教训我,我越是要跟他对着干。 不知道俩人说了什么,小白花突然抿嘴笑了一声。 我竖起耳朵听了一嘴,好像提到了我。 「淮哥哥,找时间去看看洛姐姐吧?」 江予淮夹菜的手顿了一下。 我听到他嫌恶地开口:「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我的心已经麻木了,并不觉得有什么。 可小白花的脸色却变了变,最终敛下了神色,并没说什么。 11 江予淮刚刚登基,比较忙碌。 用完膳就匆匆离开。 我不过是晚站起来一步,却惊喜地发现,狗男人已经走了很远了,我却还在原地。 禁制消失了? 想到这里,我尝试着想走出栖梧宫,却在最后一步即将迈出去时,被弹了回来。 浑身上下蹿起一股战栗,我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不行,还是离不开。 这时,身后响起小白花疑惑的声音。 「这是什么?」 我的胸口咚咚跳得厉害,僵硬地转过头,循着声音望去。 映入眼中的,是一块光滑奶白的玉佩。 此刻,玉佩被小白花握在手里,颠来倒去地查看。 这是我从出生就佩戴在身上的玉佩。 在我和江予淮的洞房花烛夜时,无比珍重地送给了他。 他竟然一直随身戴着? 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娘娘,这玉佩应该是陛下的随身物品。」 有人回答了小白花的疑问。 我看她一直盯着玉佩,若有所思的模样,心里有点打鼓,她不会是要毁了玉佩吧?!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小白花找来一个锦盒,珍重地把玉佩放了进去。 我脑中鬼使神差般想到一件事。 莫非我离不开的是这个玉佩? 果然,似乎是为了验证我的猜测,小白花让人把玉佩送回给江予淮。 我一路被迫跟着宫女来到养心殿。 还未进去,就在殿外遇到了熟人。 12 这熟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严松。 我和师父背后喊他小阎王。 不为别的,只为他生气的时候,能把我们整个半死。 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有些纳闷。 殿内传出一阵打砸声,还伴随着江予淮的无能暴怒。 一个近侍太监捂着头,快速跑到严松面前,愁眉苦脸地劝。 「严大侠,您就饶了咱们吧,陛下不愿意见您。」 小阎王向来喜怒不形于色。 可今天,我亲眼看着他的脸色几经变幻,最终汇作那一句高喝。 「江予淮,你曾答应过我,若有一天不能护枳儿周全,我便带她走,还请你兑现承诺。」 我心中大骇。 我自小就被父亲送到了山上学武。 彼时,师父只收了我和大师兄两个徒弟。 大师兄性格冷淡,我和他正好相反,很会讨师父欢心。 所以,师父总是会跟大师兄说:「枳儿年幼,你是做哥哥的,要多护着她一些。」 就这样,在山上学武时,大师兄就处处让着我。 等我归了家,他更是跟来军营,只为了护我周全。 然后,就是我成亲。 大师兄那天喝得烂醉,把江予淮约了出去。 后来,江予淮回来的时候,脸上有处青紫,我追问怎么了,他告诉我,不小心磕碰的。 我没有多想,信了。 如今看来,竟然是向来性格冷淡的大师兄做的。 可眼下,江予淮早就不是当初在军营汲汲为营的江军师了。 若是惹恼了他,怕是今日大师兄都要交待在这里。 我心里急得不能行。 果然,不出我所料。 伴随着脚步声,江予淮从殿内快步走了出来。 他一脸怒气的指着大师兄:「严松,你想忤逆吗?」。 这罪名可太大了,我顿时有些头疼。 「恳请陛下,赐洛枳归家,以后男欢女爱,各不相干。」 13 等他说完,气氛凝滞到连我这个鬼魂都觉得难熬。 江予淮低低的笑声自胸腔而出。 他说:「洛枳是我的妻,谁都带不走她。」 眼前的江予淮满眼阴鸷,我有些诧异,他还认我是他的妻?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况且,我大师兄更不是吃素的。 他恨恨的咆哮声,几乎穿透我的耳膜。 我毫不怀疑,就连距离很远的宫门禁军,都能听到他在说什么。 「陛下的妻子此刻正高坐皇后宝座。 「洛枳从不是你的妻,就算以前是,在你选择皇位而放弃她的那刻,她就只是你的糟糠,你的垫脚石,你的耻辱。 「江予淮,你可以折断她的翅膀,但你不能剥夺她的自由。」 这些话,可谓大逆不道至极。 宫女太监们哗啦啦跪了一地,努力缩小着存在感,生怕被殃及。 我一直小心地观察着江予淮的脸色。 他的面色竟倏尔变得平静。 我心中警铃大作,想提醒大师兄快跑。 但我忘记,自己已经死了。 我的手穿过大师兄的身体,任凭我怎么叫喊,大师兄都恍若未闻。 到最后,我亲眼看着禁卫军把大师兄打倒,带了下去关起来。 就像当初对待我那样。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亲人为我受苦。 如今,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流出的只有血泪。 这时我才明白,江予淮也许要对付的,并非一个我。 他要对付的是我身后的势力。 比如大师兄,比如我爹,再比如洛家军。 14 我死后第三天。 新帝充盈后宫,广纳秀女。 一拨又一拨的妙龄女子被送入宫中,供江予淮挑选。 今日,我感觉魂魄更加厚实了一些。 比如,在江予淮批奏折的时候,刮一阵阴风,扰乱他的节奏; 再比如,有人送秀女画册来时,绊来人一脚。 看着漫天飞舞的雪白画册,我着实开心。 但,我也有不开心的。 比如江予淮选的秀女,我怎么看,怎么眼熟。 还愣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我有点郁郁的。 15 我死后第四天。 我那将军爹来了。 他一进入养心殿,就跪下请安。 可江予淮却假装没看到他,一直低头批阅奏折。 我爹为了朝廷出生入死多年,腿上有旧疾,根本受不住久跪。 我看得心疼,浑身鬼气暴涨,挥手就打落了江予淮手中的奏折。 他皱了皱眉头,怔忪片刻回神。 这才像刚发现我爹似的,惊讶道:「岳丈大人来了,怎么没人通报,快赐坐。」 虚情假意! 我在心里默默骂了他一句。 我爹倒是了解他,谢了恩便开门见山。 「陛下,老臣这次来,有两件事要求陛下。」 江予淮的脸上没有多余表情,似乎已经料到我爹会说什么,只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品了起来。 他以前明明对我爹尊重有加,果然,人终究是会变的。 我爹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自顾自地说着。 「严松心疼自家妹子,冒犯了陛下,还请陛下能宽恕。还有我那女儿甚是顽劣,是老夫教女无方,还请陛下能让我见见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