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深秋。 她身体愈发消瘦下去,整晚地咳嗽。 几日后,太医给她请脉时,顺嘴提了一句裴鹤轩最近有些不思饮食。 沈清欢便想去御花园采些桂花,给裴鹤轩做桂花糕。 还没走近,就听到了乌兰绮的声音:“轩哥哥,我想要最上面那株花。” 裴鹤轩裴柔回应:“好,我给你摘。” 沈清欢心口像是被利刃洞穿,闷声咳嗽起来。 当年大婚之夜,裴鹤轩拉着她的手,“王爷给别人叫,我只是你一个人的轩哥哥,可好?” 这才几年…… 那边,裴鹤轩无意中侧头,正好看到了脸色苍白的沈清欢。 四目相对。 裴鹤轩顿住片刻,朝着她走近:“身体还没好,怎么过来了?” 沈清欢屈身敛眸,假装不在意他们方才的裴柔。 “臣妾打扰皇上雅兴了。” 裴鹤轩伸手将她扶起:“朕听说你最近和绮儿相处融洽,越发有皇后气度。” 沈清欢勉强笑道:“这是臣妾应该做的。” 不远处的乌兰绮正笑着和宫女玩闹。 裴鹤轩看过去,眉目间满是宠溺:“再过不久,朕打算封绮儿为妃,皇后觉得如何?” 入宫不过几个月便封妃,从未有过的荣宠…… 倒是真的对她动了真心。 沈清欢喉头哽咽:“皇上想给个什么封号?” 裴鹤轩思忖片刻:“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便封为盈妃。” 沈清欢呼吸一窒。 这句诗,是大婚时裴鹤轩写给她的! 第三章 御花园。 秋风拂面,一阵阵凉意。 裴鹤轩却没有注意到沈清欢苍白的神色。 自顾开口:“绮儿远道而来,年纪又小,难免会被人刁难,你要替朕保护好她。” 沈清欢的心像是被人扯了一下:“臣妾谨遵圣意。只是……” 她悄悄打量了一下裴鹤轩的神色,咬牙跪下。 “后宫安稳对皇上的前朝也有益,还请皇上雨露均沾。” 头顶一片死寂。 片刻后,裴鹤轩冷冷开口:“你真是为朕考虑,还是别有所因?” 沈清欢心里轩凉一片。 他在怪她嫉妒…… 裴鹤轩却转身离去,轻飘飘话里却尽是警告。 “你是皇后,体贴大度是你的本分,切莫忘了。” 沈清欢心口一阵闷疼:“臣妾明白。” 看着正在为乌兰绮摘花的裴鹤轩,起身失落离开。 如今的裴鹤轩,哪里还需要她的桂花糕…… 不日,册封乌兰绮为妃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如此荣宠,她的永乐宫里每天都挤满了人。 沈清欢直到半个月后才见到乌兰绮。 乌兰绮对她倒还是一样恭敬:“娘娘身体好点了吗?皇上赐给我几株千年人参,我拿来给娘娘补身。” “多谢你的好意。” 沈清欢轻倚床头,迟疑道:“皇上对你可还好?” 乌兰绮眼里都是幸福:“他每天都会来看我,教我写字,带我骑马,还和我一起做丘兹的食物呢……” 沈清欢只觉心口微痛。 裴鹤轩还是王爷时也曾这么对过她,登基后就再也没有了。 原本以为他是要顾及九五之尊的颜面,现在看来却不是如此…… 看着率真干净的小女人深陷裴柔乡,她不知道该如何提醒。 她唯恐她步了自己后尘…… 可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出,忽听屋外传来宫人禀报。 “皇上驾到——!” 沈清欢噤声,看走近的裴鹤轩,她勉强起身行了礼。 男人一双手却将身旁的乌兰绮扶了起来。 沈清欢身形不由得一僵。 裴鹤轩这才注意到她,而后又对乌兰绮轻声责怪。 “皇后近日气色不佳,你怎么总扰她休养?” 乌兰绮气恼嘟囔:“臣妾是见无人看望皇后,心疼她才……” 却不知这话落在沈清欢心里,有多刻骨。 她曾经也没少抱怨过裴鹤轩的冷漠,她以为这样裴鹤轩会多念着她。 后来她才明白,不爱了,抱怨也无用…… 裴鹤轩转头对她嘱咐:“你好好休息,日后朕再来看你。” 沈清欢低低应声:“皇上国事为重,臣妾明白。” 裴鹤轩对她的乖顺应从分外不适。 却也没多说,又看向乌兰绮:“西域献上一些珍奇,朕带你去看看。” 两人相携走远。 沈清欢痴痴地看了许久,而后重重咳出一滩血来! 片刻后,她把被血浸透的帕子投入了炉子中…… 初冬,下了第一场大雪。 永乐宫的侍女突然急切来报:“皇后娘娘救命!盈妃娘娘出事了!” 沈清欢心里咯噔一声! 不想自己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她勉强撑起身体,往永乐宫赶去。 就见乌兰绮正靠在楼台边,伸出手去小心捧着雪。 翩翩雪花落向她肩头,分外熟悉的一幕撞入眼底。 沈清欢脚步不由得一怔。 不经意回头,乌兰绮瞧见她,开心招呼:“娘娘怎么来了?” 沈清欢恍神走近:“我听说……” 话未说完,变故陡生! 乌兰绮身侧栏杆突然松动,身体猛地朝楼下摔去! “小心!” 沈清欢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却只擦着乌兰绮的手指而过。 这时,一道惊怒交加的声音蓦地在响起—— “绮儿!” 沈清欢惊魂未定地看过去,正对上裴鹤轩冰冷的目光。 第四章 正殿内。 裴鹤轩面沉如水地端坐,一言不发。 可无形的威压让站在一旁的沈清欢脸色煞白。 不多时,御医匆匆走出跪下:“启禀皇上,盈妃娘娘摔落时伤到了脑部,虽无性命之忧,却也不知何时会醒……” 闻言,沈清欢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而裴鹤轩阴鸷的眼神也移了过来,让她不轩而栗。 “朕本以为你性子柔善,没想到你却暗中算计要她性命!” 沈清欢心口剧痛。 裴鹤轩与她七年夫妻,却不听她的申辩就给她扣下罪名! “臣妾十六岁嫁给您,在皇上心里,臣妾竟是如此不堪吗?” 裴鹤轩却对她脸上的泪迹视若无睹,朝侍卫道。 “来人,传朕旨意,皇后德行有亏,即日起禁足在凤藻宫!” 那一瞬,沈清欢的心像是被活活撕裂。 禁足的十日,凤藻宫。 沈清欢低低的咳嗽声始终没有停歇过。 云枝眼角发红:“娘娘,您的药快不够了,太医又进不来。” 沈清欢却反而安慰她:“无妨,不吃那些苦药也好。” “可是……”云枝不禁红了眼眶。 她是太傅之女,也是当今皇后,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日子! 云枝再看不下去,独自去了乾元殿。 门外,风雪大作。 云枝的额上已经满是血,却还在不断地磕着头。 “皇上,求您去看看娘娘吧,皇上……” 而此时,殿内。 裴鹤轩面无表情地批着奏折,一言不发。 可外面的乞求却一遍遍钻入耳畔,扰得他心神不宁。 脑海里,似是沈清欢苍白的脸一闪而过。 他怒然放下奏折:“把外面的宫女杖责二十,送回去!” 身旁的宫人无声悲叹,出去传旨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般琴瑟和鸣的帝后,演变成了如今…… 此时,凤藻宫。 沈清欢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云枝,水……” 可偌大的宫殿里,只有她自己的声音。 沈清欢撑着起身,走出正殿。 就见云枝身体僵硬地跑过来:“娘娘,您怎么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