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片刻将眼泪一抹,欢天喜地地又吃了起来。 「要说哄她,只她阿姐最管用。」阿娘摸了摸宝珠的脑袋。 「阿娘,那是我阿姐讲的话都有道理啊!幼时阿姐哄我睡觉,我那时刚离了你们,总是害怕得想哭,阿姐说若是想哭时就想想平日里你们对着我笑的模样,我自然就会笑了,我照着阿姐说的做,真的就不怕了,也爱笑了,我问阿姐这是为何?阿姐说因为我想的都是爱我的人,他们对着我笑是希望我开心,因为我也爱着他们,所以就学会了笑。」 那是很久远的事了,我都快忘了,那时我还没做船娘的营生,因为有把力气,便在码头搬货,晚上得了主家的允许便睡在码头的仓里。 宝珠还小,又怕黑,哭的时候很多,我便拿这些话哄她,却不想到如今她都还记得。 15 「对,你阿姐说得都对,你便多听她的。」阿爹说道。 不是我说得对,这些都是我在少年的岁月里独自踏上异乡,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勇敢找的借口。 「我们宝珠如今再不用那样做了,爱你的人时时在你身边守着,他能护你周全,黑夜里给你点灯,下雨时给你打伞,天冷时给你加衣,我们宝珠在他身边,只需要快快活活地过日子就是了。虽每日都是平平常常的日子,不过有他在,在平常的日子都是好日子。」 她似听懂了般,转头看了一眼王爷,又回头看我,脸颊两团红晕,美得不可方物。 我摸摸她的发顶,总有个人要陪你长长的一生,他若爱你,你只管爱就是了,无需想得太多。 吃完饭我和宝珠站在檐下看雪,东海是不下雪的。 阿爹喝多了,已经睡下了,阿娘便守着他,怕他不舒服。 二嫂忙了半日又去了厨房,说是要让厨房准备食材,等一会儿我要包馄饨。 剩下的人和我们一道看雪,我伸手接了一片,宝珠便学着我也接了一片,雪在她掌心化成水,她便走过去给王爷看。 她终究还是长大了,让她新奇开心的事情,有了能分享的人,王爷看她的眼神,是明晃晃藏也藏不住的欢喜。 「往后你们待王爷好些吧!」我幽幽地说道。 「只是他娶了咱家的宝贝妹妹,心气不顺罢了!」三兄说道。 「二兄也娶了别人家的宝贝闺女,他去岳丈家也是这样的待遇?」 「比这更惨,喝得三天没下得来床,二嫂光嫡亲的哥哥就有五个。」三哥也幽幽说道。 好吧!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你日后娶媳妇,定然要寻一家兄弟少的,如此便少了许多性命之忧。」我对三兄说道。 「阿妹说得极有道理,可你为何不说长兄?」 我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温肃,披了件黑斗篷,白狐皮的大毛领子,他立在檐下,就是一场风花雪月。 「三兄,你看看他的模样,再想想他有多厉害,谁能欺负得了他呢?」若是我,我定然舍不得旁人欺负他。 「宝银,你同我去趟书房,我有话同你说。」 这是他第一次同我这般认真地说话,我不知他要说什么,却还是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他脊背挺直,肩膀宽阔,走路走得松弛随性,可偏偏又好看得要命,只看背影,也能看出他是个美人儿。 书房在前院,路并不远,可等我们到时,头发已白了大半。 今朝同淋雪,也算共白头。 如此也就罢了!我既要做温家的大姑奶奶,温肃就只能是我长兄,其余的便就罢了! 书房很大,分门别类摆得满满当当。 一张红木书桌,只一把椅子,书桌上除了笔墨纸砚,还摆着许多拜帖,估计这书房平日里只他一人用。 书房里本来有个伺候的书童,我一进门他便出去了,地龙热得很,我脱了斗篷抱着,他脱了斗篷,搭在了架子上,看样子时间蛮长,我也将斗篷搭了上去。 他翻着拜帖,我觉得无聊,在书架上寻了本游记趴在桌上翻,因为只有一张椅子,只能站着趴,实则我认的字有限,多数都是靠猜的。 「都能自己看游记了?」 「连蒙带猜,毕竟还有图嘛!」我为了趴得舒服,书便放得远,离他其实很近。 一转头便能清晰地看见他近乎完美的侧脸,我看着,一时竟看痴了。 没想到他忽然回过头来看我,我慌乱地低头,又装作看书的样子。 「宋大伴来汴京,我听闻官家给你带了话,你不愿意嫁我是因为官家的话还是因为别的?」 他认认真真地开了口,天渐渐暗了下来,书房里并未曾点灯,他轮廓深刻,声音低沉。 「我何时说过不愿意嫁给你了?」我疑惑问他,从头到尾,从没人问过我想不想嫁他。 「我拒了宋阁老家的亲事,就是为了娶你,可你为了不嫁我,竟不惜编造出一门娃娃亲来,连圣人都敢骗,一走就是两年,是不是估摸着我成婚了才回来的?嗯?」他嘴角上扬,微眯着眼睛,危险又瘆人。 「你为什么要娶我?」我看着他,即使害怕也不让步,听他说话,似乎他对我一往情深,非我不娶。 「是为了报恩么?可我说过了,你不欠我的,用不着以身相许。」我咬唇看着他。 「你不愿意嫁我,难道是觉得我脏?」他垂下了长长的睫毛,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我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16 等我想明白了,惊了一跳,他竟是这样想的么?他到底是为什么想到了这儿呢? 「你哪里脏?」 「这儿么?还是这儿?」或许是慢慢黑下去的天给我胆大妄为的力气,我竟亲了亲他的眼睛,又到了鼻尖,最后贴在了他的唇上。 他如遭雷击,悠地睁大了眼,我看着他的样子,斗篷都没穿,转身便跑了。 我恨不能扇自己几个巴掌,怎么就是贼心不死呢?胆子大得都能装得下天了,也不看看他是谁,他可不是一颗简单的白菜,是一颗种在高岭上的白菜,谁听说过会爬山的猪啊?这不是上赶着找死么? 剩下的几日里我和宝珠长在了一起,同吃同睡,见过他几次,可没敢再抬头看一眼。 等他去上朝了,我立马跟着宝珠住进了淮王府,一住就是十日。 我打定主意,他若是不提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可若他还敢再提,我就装傻到底,反正就是咬住牙不认,他能奈我何? 第十一日,当年的宋大伴竟然亲自寻来了王府,说皇后娘娘想见见我,想想我一个村姑,后来又做了婢女,最后又做了厨娘,做过最大胆的事就是亲了温肃,如今又要去见皇后娘娘,我咋这么害怕呢? 我想带着宝珠一起去,宋大伴不让,我说要回家换身衣服,宋打扮说不用,连寻求帮助的路都给我断了。 一路跟着宋大伴,我觉得自己的腿肚子都抽筋了。 「两年不见,宝银丫头还是老样子。」 「阿公看起来却康健了许多。」 「怎得?和那狗蛋成婚了没?」 「阿公明明知晓那狗蛋是我瞎编的,只不过为了护着温肃假装信的罢了!」 「汴京这两年传着一件事儿,说棠花巷子住着一位陈娘子,将骂人骂得荡气回肠,引人入胜,听闻当日棠花巷子都被来看热闹的人围堵了,老奴记得宝银恰好也姓陈,又恰恰好也住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