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倾瑜:“……” 她颇为头疼地按了按额角,破天荒有些挂念苏颜栀,有他在,总不会这般冒失。 但见三皇子面色煞白,还是安抚道:“此处设下的屏障于你无碍,不必过于忧心。” 从他能轻易划着小舟登塔,便能看出大国师无意对付皇室中人。反倒对天子任劳任怨,对南国尽职尽责。 便是东窗事发,想必大国师也不怕,毕竟他从头至尾不曾伤害过皇家利益。 保不齐,天子还愿将国库贡献出,助他一臂之力。只那时,被蒙骗的百姓又该何去何从。 桑倾瑜轻“啧”一声,从芥子袋中掏出一根狼牙棒:“砸砸看。” 三皇子:“?” 他发誓,今后再也不试图走捷径。 当三皇子吭吭哧哧砸了小半刻钟,石墙上终于凿出个拳头大的豁口,苏颜栀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桑倾瑜身侧。 他当即白眼一翻,以面朝地,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苏颜栀:“……” “如何了?” 苏颜栀摊开手心,几缕稀薄的残魂悠悠飘向桑倾瑜,她急忙取出玉符一一纳入。 “二层锁着灵兽,三层锁着妖族。我见覆海上有一个法阵,似是不挑嘴,吸食塔中生灵的力量,而后炼化成能蛊惑人心的黑气。你呢,可有发现?” 桑倾瑜指了指残破不堪的帝君像:“大国师想要长生不老,在地下铸了巨像压制龙气,还将城中佛像仙像都砸了。” 苏颜栀的视线自然落上她手心丝帕,拆开一看,见黑火已烧至白骨,伤口十分可怖。 因着妖气接近,伤处登时刺痛。桑倾瑜轻咬住下唇,不让呼声溢出,眼尾却因忍泪而泛起薄红。 他没说话,深沉的眸子里墨色翻涌。下一刻,纯净的仙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桑倾瑜包裹其中。 “不痛了呢。” 桑倾瑜眨眨眼,想起未交代完的事,“你将他的记忆消除了吧,做出皇子误闯开元塔的假象。大国师还仰仗着天子的力量去隐瞒帝君,定会小事化了。” 苏颜栀闷闷“嗯”了声,将三皇子抬至外间的太师椅上,情绪不似往日高涨。 “等等。” 念在三皇子卖力凿门的份上,桑倾瑜倒出一颗绿色丹丸,强摁着喂了下去。 此丹由朝露混合着仙草碾磨而成,并无他用,只是能令人精力充沛些。如此一来,三皇子夜间能多背背书,也算得上是不虚此行。 苏颜栀莫名觉得那动作刺眼,冷着脸催促道:“你该回去了。” 而后轻轻搂住她的腰,转眼间将人带至宴席附近的假山后。 他不着痕迹地松开手,指尖却微微蜷缩,仍保持着方才的姿势。 不盈一握,苏颜栀想。 他的大脑空白了片刻,随即像是被自己吓到一般,猛的握紧拳头。 幸好夜色正浓,无人能窥见苏颜栀脸上的羞愤之意。他清了清嗓子,不自然道:“走了。” 桑倾瑜也莫名觉得脸颊发烫,却见季显正四处张望,于是又很快压了下去。 出了宫门,季显问:“可还顺利?” 桑倾瑜点点头,面色却十分凝重:“内情比想象中复杂,待有机会了细细说与你听。” 不料她手心的伤处陡然一缩,紧接着,外头传来车夫的惊叫声:“有妖怪——” 问心宗(一) 桑倾瑜手腕一翻,周身漾出微弱光芒,随即化指为兰轻触额心:“方隅界,立!” 淡金色结界如一只倒扣下来的巨碗,将马车稳稳护在其中,鹤唳顿消,车夫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他无碍的。”桑倾瑜安抚道,“表兄,你和阿桃待在车中不要出来。” 丫鬟显然受了惊,缩在季显身旁瑟瑟发抖。 倒是季显虽唇色发白,手却覆上腰间软剑,做出誓死御敌的战斗姿态。桑倾瑜笑了笑,眼中露出赞许:“你非武官,内心却比任何人都强大。” 她掀帘而出,见苏颜栀已飞至半空,双手结印,一个漂亮的蓝色法阵悬浮在身前,正将黑气源源不断纳入其中。 桑倾瑜终于意识到,他果真不是玉灵。 如此蛮横的压制力,她仅在九重天的战神身上领会过。苏颜栀他,到底什么来头? 这时,一个手持拂尘的修士从天而降,白发童颜,脚下黑气翻涌。 那张脸,她在开元塔暗道里的金像上见过,正是大国师。 因着苏颜栀,幻境趋于崩溃,很快便要困不住一行人。大国师却似胸有成竹,慢悠悠地解下腰间玉壶,嘴中念念有词。 电光火石之间,桑倾瑜意识到他并非有心放缓速度,而是关节僵硬,动作本就比常人慢上一分。 趁大国师被苏颜栀吸去视线,桑倾瑜化为原形飘至他身后,果真见颈、肘、腕各处被缠了丝线,在月光下泛着冰凉的银光。 是傀儡线。 桑倾瑜反应过来,朝苏颜栀喊道:“他是傀儡,小心玉壶——” 话音未落,大国师手中的玉壶如有意识般朝苏颜栀飞去,浓稠黑气兜头将人裹住,顷刻间密不透风。 见成功拖住苏颜栀,大国师这才缓缓回头,不悦道:“呸,我不是任何人的傀儡。” “你有胆量反抗你的主人么?你确定傀儡线不会反噬么?”桑倾瑜变回人形,一边试图激怒他,一边摸上腰间玉符。 闻言,大国师面上的愠怒反倒渐渐压下,他打量桑倾瑜几眼,渐露痴迷之色:“方才还当你是个不足为惧的小术士,没想到,能一眼勘破我身上的傀儡线。” 他抬手指了指天,“您莫不是上头来的贵客?” 桑倾瑜负手而立,神情倨傲:“是又如何。” 一个寻遍邪法试图长生之人,一个得道飞升真正长生之人。 大国师目露贪恋,倘若杀了她,是否就能取而代之? 很快,傀儡线变换方向对准桑倾瑜,如万根寒针,蓄势待发。 他耳畔的声音仍在响:“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是时候了。 桑倾瑜手腕发力,灵文帝君的金像被一举拔出,她忍住钻心热意,伤口蔓延至腕骨仍不松手。 “以血为引,通禀帝君,灵召文显,紫电东来!” 霎时,一道紫色闪电自天上劈下,悉数没入金像之中。 “有你这幻境,我才能传信给灵文帝君,还不必暴露身份。”桑倾瑜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多谢了。” 方才紫电闪烁,表明帝君此刻已得知仙京异象,大国师登时目眦尽裂,吐出一口鲜血。 桑倾瑜指尖微动,斩断他与傀儡师的联系,将丝线收为己用。人偶和傀儡也算得上半个同宗,她很快适应,操控着大国师横卧在地。 大国师挣了挣,发觉四肢僵硬不能动,他大骇道:“你也会傀儡术!” “雕虫小技罢了。” 天上黑气被蓝光由内炸开,幻境出现裂纹,很快消散风中,露出铜雀街的本来面貌。所幸夜深,街上并无行人。 苏颜栀唇角溢出一丝血,他毫不在意地擦去,面容在月光下有几分妖冶。 虽知他不会有事,此刻亲眼所见,桑倾瑜悬着的心也总算落回实处。 她褪下长袖,将左手掩住,朝大国师道:“天灾是你,砸庙是你,差遣妖族的也是你。” 凡城中有异议者,皆死于非命,是以不曾走漏半点风声。 久而久之,余下的百姓淡忘了最初的情形,只道仙京有位大国师,佑南国风调雨顺。 桑倾瑜声音愈发冰冷:“将你害到这步田地的,依然是你。” 只可惜她并未探到神秘人的踪迹,好在帝君已得知,后面的事也无须她一个皮影仙忧心。 待绑好大国师,苏颜栀将季显三人的记忆抹去。 于季显而言,上一秒且在同桑倾瑜说话,下一秒却手持软剑立在车厢中。 桑倾瑜呢? 季显跳下马车,见一白发男子在地上狼狈蠕动,素来处变不惊的首辅大人,此刻眼珠子都快瞪掉了出来:“大国师?” 桑倾瑜长话短说,问季显:“大人可想要个立功的好机会?” 季显会意:“此话怎讲。” 估摸着今夜帝君会托梦天子,大国师气数已尽,桑倾瑜便道:“大人将他与金像一并带走,明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