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记者的表情,就像吞了苍蝇一样尴尬。宗景灏捧着肚子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眼角溢出泪来。 “好了,今天天气不错,风筝应该能飞得很高。” 林辛言拉了一把宗景灏起来。 两人沿着山坡跑。短刺的小草从山坡冒出,像是男人理的寸头,山坡上青葱一片,承载着年少时的欢声笑语。 一阵大风刮过,风筝挣断了线飞远,宗景灏慌乱地收线,已经晚了。风筝晃晃悠悠升空,逐渐远离视线。 “啊,线怎么突然断了。” 宗景灏懊恼地垂着头,侧过头看林辛言的神情。 这可是他熬了两个夜做的风筝。 林辛言抚摩着虎口的伤痕,淡淡摇头:“没事,到时候再给你做一个。到我出国前,我一天做一个风筝,多到能留着等我回来放。” 宗景灏笑着应声,却知道下一次见面遥遥无期。 “哗啦”一声,一辆电动车从她身边驶过,宗景灏抬头,原来是绿灯亮了。 高考前,宗景灏就暗自做了决定一定要考出塘镇,去很远的地方。这个决定她谁也没说,包括林辛言。 那时没考虑太多,她只想赶紧脱离窒息的家庭,却把林辛言给忘了。宗景灏自认为对得起所有人,却在昨天看见这个鲜久未闻的名字,蓦然觉得心痛。 那时他一定很失望。 当年林辛言说的话还历历在目。 “阿棠,就算我去了国外,我们也经常打电话好不好?我不会忘了你,你也不要忘记我。” 宗景灏风淡云轻地点点头。这样还不够,林辛言非要和她盖章,宗景灏碰到他湿热的拇指,胡闹似的许下一个约定,一个从盖章开始就已经作废的约定。 酒店大厅里,男人端坐在沙发上,滑动着手机看消息。这家酒店是杨雯曼的丈夫定的,偏商务型,来来回回的都是拖着行李箱进出的人。有些年轻女性频频看向沙发处,在同年龄段的男性里,林辛言的气质和长相都算优越。有几个开朗的女孩甚至大着胆子上前要联系方式。 林辛言正要出声拒绝。 杨雯曼背着大提琴下楼。 “等很久了吧?” “我的女伴来了,不好意思。”林辛言起身走向她。 知道他不是单身,女人失落地离开。 杨雯曼来的正巧,巧得让林辛言疑心她是不是故意看热闹。 林辛言顺手接过她的背包。两人信步朝外走。 手机频繁响动着,大家叽叽喳喳地讨论,说要给他办个接风宴。消息不断被刷新,林辛言从上往下看了一遍,宗景灏始终没有出来说话。 “看什么呢?那么入迷?” 从走出酒店就听到他的手机一直在响。 林辛言收起手机。 “没事。” “上车。” 刚结束完演出,杨雯曼的丈夫就来接她了。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谢尤今缓缓降下车窗。 杨雯曼和丈夫是大学同学,恋爱长跑十年,在去年秋天,两人结了婚。 谢尤今小心翼翼扶着车门,害怕磕到她的头,杨雯曼则是提着裙摆,含羞带嗔坐进副驾驶位。 谢尤今又绕到后备箱,将两人的行李都放了进去。 杨雯曼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搭话,字里行间是燕尔夫妻的甜蜜和幸福。 “都说让你忙就不要来了,我和闻柝让止境来接了。” “止境没告诉你们吧?他的诊所今天比较忙,他走不开。” 谢尤今扣上安全带,扶上方向盘:“反正我来也是一样,还能早点见到我老婆。” 杨雯曼被他逗得脸红彤彤的,就和街道上的落日一样。 林辛言早习惯了他们旁若无人的相处模式,也自觉当个工具人,此时禁声坐在后座,和谁一来一回发着短信。 车子停在人行道前。在他低头看手机的时刻。宗景灏急匆匆走过人行道,眼前的电子数字不断倒数。 “5,4,3,2,2,1。” 霍然,红灯亮起。 熄屏前,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他和薛凯的对话框。 K:我现在四处传播你回国的消息,谁都知道你回来了,就宗景灏没说话。那我也没办法了,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K:话说你找她干嘛?你当时有东西落在她那了? X:对。所以我要找她。 前天开始,林辛言在微信上ᴊsɢ找薛凯,和薛凯说了他要回国的消息。 从出国到现在,林辛言一直都和薛凯有联系,两人感情不错。 他问薛凯: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找到宗景灏? 薛凯说:你们玩的那么好,你都找不到她,我怎么可能。 林辛言沉默了。 后来想到还有个群宗景灏没退,两人一唱一和在群里发着消息。高中玩得好的朋友都冒出来,和林辛言热情地聊起天,问他回国之后的打算,唯独宗景灏没动静。 薛凯也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林辛言非要找到她。毕竟当年林辛言和宗景灏玩的最好。其他人都当宗景灏是自闭少女,她不搭理人他们也就不搭理她。谁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什么事,能让宗景灏上了大学后和他们都断了联系。 连林辛言都不知道,又奢望谁知道呢? 薛凯说,不然我们办场同学聚会吧?说不定她会来。 林辛言没有同意,却也没有反对。 离群二 宗景灏下班回来,手里提着一袋过点促销的瓜果蔬菜,打算上楼做顿晚饭吃。 昏暗的灯光下,巷子口。小孩骑着小自行车原地转圈。 房东阿姨摇着蒲扇在门口乘凉,看见她来,连车带小孙子一起拽到身边。 “给你孟姐姐让条道。” 宗景灏笑着和孙奶奶打招呼。 看见自行车,孙奶奶又想起来宗景灏最近在学骑单车,又多问一句: “小孟,你的自行车学的怎么样了?” “还不够熟练,等我再学几天,就能骑着单车去上班了。” “是啊,还能省交通费呢。”孙奶奶说。 宗景灏没接话,她俯下身摸了摸小孩的头,一只手在包里掏了掏,掏出一颗糖,还是结账时候顺手拿的。 “给你吃。” 还是老样子,厨艺一点儿也没精进。依旧是简单的铁锅炖。 超市晚上八点打折,宗景灏早就挤出经验,在满是白发的人群里,一头乌发尤其显眼。 老大爷骂她:“怎么能跟老人抢呢,一点也不尊老爱幼。” “大爷。我饭都吃不饱了哪还记得尊老爱幼。” 和他说话的功夫,宗景灏已经挤进人潮里,顺利抢到一颗半死不活的蔫白菜。 宗景灏洗了洗冲了冲,将食材都扔进去一锅炖。 吃完晚饭,她躺在客厅的小沙发上懒得动。 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想着明年一定要拿一笔钱出来买洗碗机。 电脑还放在客厅,纷乱的消息随着电脑开机一并弹了出来,有来自公司同事的,也有她接的兼职。 宗景灏回复完同事的消息,又接了几个兼职的单子,后台里AI和PS轮番上阵。 狭小的出租房里,时间如流沙消逝,时钟转过几圈之后,宗景灏总算完成工作,速溶咖啡也已见底。 终于有了闲下来的时间,而她已经像一具上好发条的小机器人,设置的时间到了,自动宕机。 宗景灏嘴里叼着烟,拢着手点燃火。又将已经空了的烟盒捏扁,投了一个完美的三分球,垃圾完美进洞。 她躺在沙发上抽烟。 这就是宗景灏的人生,一眼看不见头,糜烂,腐朽,彻头彻尾的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