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搬有些在常年的掩埋中就已经损坏的文物,或者是半坏不坏的文物,新手清理特别容易损坏。张伟经常要去现场知道那些没什么工作经验的新人,傅惜蕊就像她的助理,或者是说像小徒弟一样跟在后面,张玮在教别人也是在教他。 今天张玮一直在工地上和领队一块盯着主墓室的发掘工作,这算是工地开工以来最重要的日子了。自从墓室出现过坍塌的情况之后,安全隐患就很难消除了。领队和多方协商之后,制定了一个最合理的计划。他们要从外部把墓室凿开。 当然在此之前,考古队已经请了一只专业的团队,将墓室内部的结构、空间以及各种细节全部都记录了下来,在电脑上制作成立体空间图,用以后续的研究。考古队没有了后顾之忧,直接在墓室顶上开了口子,和空气隔绝了两千多年的黄肠题凑,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考古队员争分夺秒。这些木质结构得立刻清理、转移,并保存起来。几辆卡车都在旁边等着。吊车、挖掘机、铲车全部出动,给沉睡了两千多年的墓主人搬新家。 木材还算干燥,搬运起来没有太费时费力。里面的棺材,虽然有一点点损坏但整体的结构还在,基本上是完整的。吊机在外围伸长臂展,轻轻的吊起棺盖。所有人吸了一口气,不知道里面会出现什么。 棺盖慢慢的移开,答案揭晓。里面只有满满的浑浊的液体,其余有什么暂时也看不见。几个考古工作人员亲自下场,领队和张玮也在其中。他们要对抽掉液体,清理内部的墓主人尸身。这种需要内心强大才能做得好的技术活,必须是有核心人员前头,才能镇的住。 所有人都对这个棺材里的东西太期待了。一般来说有经验的考古人员,或者是像傅惜蕊这样的相关从业人员,看到棺材中浑浊的液体都会有莫名的期许。 因为考古界有一句口头禅。叫做,干千年,湿万年,不干不湿就半年。所以每个人都很激动,毕竟浑浊的液体下,很有可能会发现一个保存非常完好的墓主人尸体,以及这位尊贵的墓主人所附带的陪葬品。 和这座墓葬的规格一样让人惊喜的是,棺材里的墓主人尸身不仅仅完好的保存了。他的身体上还穿着,象征着尊贵的金缕玉衣。 古人认为玉可以帮助保存尸体不腐烂,越是尊贵的人越会以玉辅葬。不过玉衣也是有规格的,只有帝王级别的人,才可以使用金缕玉衣。 根据史书的记载,春江市从来没有作为过都城,更没有哪位汉朝的皇帝在这里下葬。所以是什么人胆敢违背制度,用最高规格的金缕一下葬呢?而汉朝的朝廷又为什么不去追究,默许了他这个行为呢? 现场的工作人员心里有无数个疑问,但同时这些疑问也是对这座墓葬最大的肯定。发掘工作到此所有人都可以安下心来,这次的发现足够让很多人不用发愁今年的学术成果了。尤其是领队吴卓坤。 如果春山大墓可以评得上今年的十大考古发现之一,那么他的名字就会永远的写在历史书上。这是所有考古人毕生的梦想,而他好像很快就要做到了。 傅惜蕊在远处看着这发生的一切,说不上是羡慕。还是什么情绪。没有人能在这样震撼的场景下能保持平静,她当然为今天的发现而高兴,但同时也在为一些碎裂的信号而担忧。 她希望自己崇拜的、向往的、尊敬的前辈们、老师们、同学们都不要忘记自己对考古学那科神圣敬畏的心。只做做纯粹的学术,不像李锐那般被欲望的染缸染上杂乱的颜色。 快下班的时候,傅惜蕊在收拾自己的包,她把一些资料放进去,准备晚上回家后慢慢研读。张玮在座位上心情很不错,还哼着小曲。 “张老师,你说今天出土的这么多文物,能要多少可以在不久之后,展出在公众面前呢?” 张玮停下了愉快的节奏。 “这还真不好说。最近几年所里的一些老骨干相继退休,新上去的这些同事,说不上不顶用,但是修复率的确是低了很多。不过他们现在也有了新的解决办法。对于一些重要的文物且非常难修复的,他们就会去制作一些复制品,放在展厅里展示。一方面吧是保护脆弱的文物,另一方面呢也满足了公众的学习需求。也挺好吧。” 张伟的这一句挺好,多少是带着无奈的。在这种环境中工作,很多事情隔着行,你是没有办法去插手、去改变的。如果她可以走的再高一点,或许就有了一些说话的资格。 傅惜蕊失望地走出办公室,这不是她想听到的答案。 两位老搭档已经在老地方等她了。他们先坐的三轮车出了村口,然后再换上江小玉的私家车去了春江市博物馆。 这个时间博物馆已经闭馆了,傅惜蕊从员工通道走到自己办公室。好久没有回到这个工位上,她都有点陌生了。 电脑上用一个防尘布盖着,这是她借调之后,周老师怕她的电脑落灰,替她盖上的。傅惜蕊掀开防尘布,插上电源,登入了博物馆的内部系统。她想看看,近年来考古所与博物馆对接的文物有哪些。 春山大墓(八) 傅惜蕊先查看了最近,春山大墓发掘交接过来的文物。数量并不多,和她在工地上看到的情况很不相同。 考古现场的文物都是整车整车地拉走。她猜测或许是文物等级不够,有些没有研究价值的东西,也有和泥土一起回填到考古的坑里面的可能性。随后她又把数据拉到了前两年,整体看下来没什么大的问题。 不同等级的文物,按照一定的比例每年都有新进入库的。可她把年限再设置得久远一点,就看到了一条直线下降的统计线。 前几年的数据,春江市考古所每年出土的文物,光是和春江市博物馆对接展出入库的数量基本保持在每年百件左右。而从三年前开始,每年入库数量下降到五十件左右。数据少了一半,属于断崖式的下跌。但没有人去追究背后的原因,说明在对接的双方眼里,这是一件合理的现象。 这段时间,傅惜蕊也了解到一些关于考古所的事情。这些年学考古的学生数量逐年下降,培养出出色的考古专家又是一件用时间堆砌的漫长过程,随着考古所里的一众老专家退休之后,文物修复工作出现了一定技术层面的后退。 但这个理由其实并不能为这种数据开脱。时间在流逝,难道那些修复员们一点也没从工作中成长,竟然连续几年产出惊人相似的数量? 和考古所一样,春江市博物也是学术单位,同样也有文物修复部门。在每年的年终总结大会上,修复部的同事们,也会汇报今年修复了多少文物,报损率是多少。一般这个数据维持在 1%以内。 而博物馆里更像是一个社会学校,这些修复员在这里踏入实践,修炼技术。从综合实力上来说,可能比考古所的一线专家们稍逊一筹。 这两个点一对比,还真让傅惜蕊有一种内行人看门道的感觉。 第二天张玮临时要去考古所里开一个学术大会,她要在会议上发言近期在工春山大墓工地上做的一些工作,以及根据他的研究方向,讨论后续可以以春山大墓为基础深挖的内容。 她人已经在半路上了,发现自己的发言稿忘记带了,只好让傅惜蕊给她加急送过来。还好傅惜蕊不是第一次来,看门的大爷对她还有印象,想起她是张玮的小跟班,就让人进去了。 只不过上一次来的时候是天黑,今天完全敞亮着。傅惜蕊还有一点搞不清方向了,打了电话给张玮。对方说过来接她,还给她指了个方向。傅惜蕊一路往里走,好像跟那天晚上走的路是一样的。但是这种办公楼每一处都是同一种装修风格。她也搞不清,自己到底走到哪里去了。 “小孙,这边!” 张玮在背后叫住了她,傅惜蕊把发言稿顺利交付。 “谢谢呀,小孙。辛苦你了,我先去开会了。” 张玮走了,傅惜蕊又开始自己找出路。她也不着急,一个个瞧着路过的科室。 文物保管部、考古工程督查组、夏商周考古组、先秦考古组……文物修复部。 直到看到文物修复不的牌子,傅惜蕊才停下了脚步。门是关的,走廊上也没有窗户。她正想着里面坐着的都是什么人,出了神,里面却恰好走出来一个人。看傅惜蕊堵在门口,那人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