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撩起挡住眼睛的头发,一时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失语。 一望无垠的暗色晕染了一片澄澈的深蓝,满头的星光和脚下全城的灯火交相辉映。 身后是黑暗的宇宙,我一时竟分不清哪里是天上的光。 夏夜的风带着草木的味道轻拂而过,池柏从背后抱住我。 「很漂亮吧? 「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 我默了一会儿:「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他把下巴搁在我颈窝里。 「你的眼睛在哭。」 我不说话了。 满打满算,我和池柏也就在一起了半年。 和周贺也呢? 我想了想,发现已经算不清了。 高中、大学、毕业…… 十几年了?早些年我还会算,现在已经懒得去算了。 认识半年的人能看出我在难过,周贺也会看不出来吗? 他当然知道。 他只是不在乎。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之前我一直想不通的一个问题。 我不明白我和周贺也在一起这么多年,他怎么就能这么干脆利索地抛下我,转头喜欢上另一个人。 原来和时间无关。 只和爱不爱有关。 我侧过头,才发现池柏一直看着我。 这里有无数的星辰,有万家的灯光,可他眼里却只倒映着我。 「蓉蓉。」 他从不肯叫我姐姐,总是直接叫我小名。 他说:「别难过,你比谁都好。 「不爱你是他的损失,不是你的。」 大约是风吹进了我的眼睛,我突然觉得眼前有些模糊。 我没说话,凑过去吻住了他。 池柏一愣,很快反客为主,年轻男孩子连吻都是毫不自持的灼热,只一点星火就能燎原。 我只觉得我的理智也跟着他的吻一起蒸发燃尽了。 连风都凝固了,被迫囚在这里一同升温。 池柏的汗水滴在我眼皮上时,我闭上了眼,用力抱紧了他。 就这一次,我告诉自己。 骂我卑鄙吧。 让我随着自己的心意来。 哪怕就这一刻,让另一个男人彻底填充掉周贺也留下的空白。 9 日出没看成。 我在车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身上还裹着池柏的衣服。 他倒是神采奕奕的,赤着上身,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还不忘了给我展示他的胸肌: 「你看,会动。」 …… 回家的时候,周贺也已经在家了。 他看起来像是一夜没睡,十指交叉撑在额间。 「回来了?」 他抬起头来:「今天的事儿我想过了,是我不——」 他眸色凝固在我脖子上。 我听到他的声音一寸寸冷了下去。 「贺蓉,」他声音第一次失了一直的冷静,「你昨晚去哪儿了?」 我懒得搭理他。 累得很,男大学生太难招架,现在我只想去睡觉。 周贺也猝然起身,一把钳住了我,力道大得我痛呼出声。 「你干吗?!」 他死死盯着我的脖子,眼里泛起赤红: 「贺蓉,这他妈的是什么?! 「你昨晚到底去哪儿了?!」 我用手机照了一下颈侧。 啧。 怎么跟狗似的。 「这是什么你难道不清楚?」我讥笑: 周贺也带着吻痕回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一开始我甚至觉得那不是吻痕。 那是烙在我心脏上的烙铁,嗞啦啦的,疼得人怎么就这么受不了呢。 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 「怎么在别人身上就不认识了?」 周贺也一怔,眼里的怒火慢慢褪去。 最后,我甚至在他眼里看出了一种叫难过的情绪。 真是稀奇。 他也会难过吗? 周贺也就这么抓着我,许久后,他的声音带了一丝颤: 「贺蓉,我会把夏梓筱开了。 「你也跟那个男的散了,我们就当没有这回事,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他的眼里竟然有一丝……哀求? 我突然觉得很没劲。 他这话要是早点儿说,我说不定也会考虑考虑。 可是现在男大学生还等着我呢,我哪有工夫和他干耗? 我打了个哈欠,挡开他的手。 「走开,好狗不挡道。」 10 第二天一早,家里有饭菜香。 我还以为自己闻错了,因为我不喜欢陌生人来家里,所以家里没请保姆,只找了人固定时间上门清洁。 我赤脚走到客厅。 周贺也围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视线落到我脖子的时候被灼伤了般躲闪开,笑容有些勉强。 「来吃饭了,你最喜欢的可乐鸡翅。」 桌上热腾腾的三菜一汤。 看得出来很久没下厨,已经有些生疏了,可乐鸡翅有点焦了,油菜焯水时间太长,软趴趴的。 周贺也把手在围裙上搓了搓,似乎也发现自己做得不大好: 「很久没做了,卖相不如以前了。」 我坐在桌前,一时有些恍然。 很久以前,我经常吃这些菜。 那时候周贺也还没发达,我们住在租的小单间里,厨房都是和人公用的。 我那时候总生病,身体不好。 去医院一查,说是贫血。 周贺也那时候事业刚起步,忙得要命,却还每天都要跑回来给我做饭。 我说我自己做行的,他却总是放心不下。 他总跟我说:「没事儿,我不累。」 可乐鸡翅、油淋小油菜、白菜炝虾,还有银耳桂圆莲子羹。 这是我最喜欢的几个菜。 到后来周贺也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一个半小时之内搞定所有菜色,还都漂亮得很。 我都忘了多久没吃过了。 大概是我第一次在他身上嗅到香水的那天开始。 就再也没有过了。 如今不过短短几年,我再坐在桌前和他一起吃饭,竟然有了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有些复杂道: 「你何必呢?」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意义? 周贺也给我填满饭,坐在我面前,自顾自道: 「我想过了,之前是我有点过了,你也知道的,男人这点儿事,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夏梓筱的事儿我不该不给你面子,你说开了她是应该的,回去我就让助理辞了她。 「以后我会管住自己,我们——」 他顿了一下,声线有一瞬间的不稳。 「我们不离婚了,好不好?」 我抬眼看他。 周贺也总是自信的、笃定的,哪怕他出轨的时候也会盯着我的眼睛肯定地告诉我: 「对,我就是睡她了。」 而现在他竟然在躲避我的眼神。 我太了解他了。 他慌了。 我突然觉得嘴里的饭菜没了味道,嚼蜡似的。 哪怕换作半年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