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人,像一阵凛冽刺骨的寒风,所过之处,卷起烟尘,雁过留声。 大学的时候,借着周停生的投资,我导了几部戏,有两部得了奖,也算是小有名气。 我在周停生身边扮演着温顺的未婚妻的角色,柔情似水地演下来,我只觉得恶心,不知道周停生作何感想。 毕业后,周停生花钱为我成立了公司,还主动牵线搭桥为我引荐了圈内的大佬:「你喜欢干这行,就干下去。」 不等我虚假地道谢。 「昭昭,我们该订婚了,订婚宴我和父母已经定好了日子。」 「行。」 我背后投靠了周停生在商场的死对头,他和沈铭泽最近两年因为生意闹得不可开交,面上却还要装着好友。 毕竟也是多年一起长大的情分不是? 也能算是称得上一声发小。 我约沈铭泽打高尔夫球,中场时,他和我聊起私事。 「姐,周家的事情你别担心,当年我太小,帮不了你什么,现在可不一样了,这天也该变变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谢的话我不多说了,我——」 场外来了个西装革履的青年,黑色领带一丝不苟,眼神冷厉,手里拿着文件给沈铭泽,看也没看我一眼。 我扯开手套,有些气地朝后一倒,紧挨沈铭泽:「什么时候有的这么帅的员工,也不介绍介绍。」 「什么员工,这是我同学陈沥,人现在可是律界精英,偶尔过来帮我照看照看公司里解决不了的法律问题。」 我哦了声,眉眼带笑:「陈总啊,那有没有空帮我解决解决法律问题。」 他装着不认识我,淡淡道:「行,您是沈总的朋友,我给您打折。」 我抱紧沈铭泽的手臂:「岂止是朋友,我和沈总可是青梅竹马呢,是吧沈总,你以前不是想娶我吗,还作数吗?」 沈铭泽激动地拽住我的手,半点儿总裁形象都没了:「作数作数,姐你看我这就搞死周家,走上人生巅峰迎娶你,你二婚一定考虑我!」 我朝陈沥笑:「我二婚你来吗?」 陈沥眼神有点冷:「没空。」 我啧了声:「无趣。」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转头就走。 我拉下脸丢开沈铭泽,端起桌子上的朗姆酒一口干了:「死开。」 沈铭泽后知后觉自己被我当了枪,委委屈屈:「姐,你和陈沥认识啊。」 我笑意横生:「岂止认识,他啊,是我的心上人,心尖尖上的人。」 沈铭泽有点妒忌:「你喜欢他什么啊。」 我居然认真地思考了瞬:「喜欢他的手,他的手心有一层很厚的茧,泛黄,很硬,磨得人手疼,不像我的,总是那么软,他很会养。」 沈铭泽被我没头没尾的话弄得晕头转向,我低低地笑了声,让他在我和周停生订婚那天想尽办法把陈沥带过来。 18 时隔多年,周停生没有认出沈铭泽身边的陈沥。 也是,他这样眼高于顶的豪门勋贵,每天要见的人多如牛毛,怎么会记得渔村的陈沥。 当周停生把订婚戒指戴在我的手上时,陈沥面沉如水,放下手里的杯子,走了出去。 仪式结束,周停生被推搡着去应付客人。 找了一圈儿我才在沈铭泽的车旁边找到陈沥。 他抽烟抽得凶猛,眼角眉梢都是戾气,手里捏着的仿佛不是香烟,而是我的脖子。 我踢开高跟鞋,把房卡放在他手心里:「偷过情吗,弟弟。」 他闷声笑了,丢了烟,冷笑骂了句粗口,伸手掐上我的脖子,却没用力,指腹忍着力道摸了摸我的肌肤,一脸不爽地蹲在我面前,捡起高跟鞋替我穿上。 「试试呗。」 他说得吊儿郎当,扛起我丢在了副驾驶,去了我开好的房间。 陈沥蒙住我的眼,啃咬得凶狠,做之前还不忘把我手上的订婚戒指拽下扔了。 我笑话他:「你还挺讲究。」 他毫不留情,握紧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腰比以前更有力度,漆黑的眼瞳在昏暗的光线下犹如狼群盯住猎物。 「你他妈不许再松开,听见没有。」 我知道他是说我当初和周停生走那件事。 可是不走又有什么办法呢。 那时候,不管是我还是他,都太小了。 我哭着掐他:「陈沥,别说脏话。」 他喘着气,伏在我颈边,有滚烫的液体沁入我的锁骨上:「八年啊,整整八年啊许鹤昭,我一直在恨我当年的弱小,周停生一句话就能断了我的前途,逼得你不得不妥协,这八年里,我焚膏继晷一分都不敢停歇,我发誓自己要出人头地地站在你身前,我们再也不会因为任何一点儿因素分开。」 我抽着气:「如果没有出人头地呢。」 他蹭了蹭我的唇:「那这样没用的我,也不配出现在你跟前了,时间会替你淘汰掉没用的我。」 「如果我已经结婚了呢。」 「我年轻,你老公不如我。」 我闷笑出声:「那你还要我滚。」 他亲了亲我的脸,声音沙哑:「我宁愿你忘记我,也不要你白白等我,浪费自己的时间。」 「陈沥。」 「嗯?」 「我很想你,很想很想。」ȳź 「我也是。」 19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周停生没看见我手上的戒指。 「丢了。」 周停生给我夹菜:「那也不要紧,我再让人去买,反正结婚也是要换的。」 我放下筷子:「周停生,你要和我结婚的事情,你爸妈同意吗。」 他僵硬了一瞬,很快放松下来:「自然,现在周家我说了才算。」 我不再多言,他愿意瞒着我那就瞒着好了。 当初他来接我回周家,是他和父母抗争了一年才换来的结果。 事情他父母都做了,又怎么会在意污糟的名声。 这些年随着周停生一步一步掌控公司,我的待遇也跟着水涨船高,可这并不代表他父母就能允许我嫁给周停生。 周停生这些年对我可谓是无微不至,他把自己对我的所有好都归在无须有的利益上面,并不对我做过多的解释。 我也并不需要他的解释。 对此,我没有半分的感动和心软。 仇人的弥补也改变不了是仇人的事实。 如果没有他父母的陷害,我会继续在父母的小心呵护下长大,我得到的只会比周停生给我的更多。 所以,我又有什么好心软和感动的。 20 有了沈铭泽的助力,我这些年在周停生身边整理到的周家洗钱的证据也有了用武之地。 许多证据,我只感应到了苗头,沈铭泽那边就已经见微知著。 自从许家覆灭之后,沈家就是周家在生意场上的劲敌,两人在许多项目上都有重叠。 周停生不知道是怎么说服的他父母同意我们的婚事。 他眼下是没有休息好的疲累,精神却重焕生机,给别墅的佣人放了半天的假,自己开车去商场买菜,回来后亲自洗择烹饪,忙碌了一个下午。 不是什么日常庆祝的牛排红酒,反而是极为家常的几个菜。 是以前我父母还没有入狱的时候,爸爸经常给我做的几个菜。 周停生从冰箱里面拿出冷藏好的可乐倒在高脚杯里,有些不伦不类。 他热心地给我盛了碗饭,把筷子递给我,笑着回味当初:「昭昭,你记得吗,我高三一模的时候没考好,我爸妈让我在车库里好好反省,也不许我吃饭,你跟着父母来我家的时候看见了我,忘记是说了什么,我那时候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有点神志不清了,只记得最后在你家里,你爸爸下厨给我们做了饭,你那时候好小,嚷着要喝可乐,这些东西我爸妈从来都不让我喝,我后来吃过很多同样的菜,却都没有那天的感觉。 「昭昭,你怎么不问哥哥喝不喝可乐了。」 我望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夹起来尝了尝,其实他做的已经很好吃了。 「昭昭,我不再是以前那个没有话语权只能受人摆布的我了,现在的我,在公司家里有着绝对的话语权,我已经让人接出了叔叔和阿姨,到时候他们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以后,我们一家人会在一起好好生活,昭昭,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任何人能让你受半点罪了。」 他眼圈泛红,声音涩得人心口一窒:「昭昭,这就是我现在想要的生活,不是钱不是权,是一家人在一起好好地没有任何拘束吃地上一口饭,这是我从高三那年起,我就一直羡慕想要的生活,往后,就让我们一家人这样平静开心地过下去。」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附和他。 只是拎着包走到玄关,换鞋离开。 周停生,因为你的姓决定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