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慢转过僵硬的身体，墨黑的瞳孔里有水光闪过。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楚深深掩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攥紧：“我说，我不想做你的妻子，我……”

话没说完，金耀霆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他整个人慢慢地往地上滑坐下去，一双眼失去了所有光采。

他从没想过，楚深深不愿做楚深深，原因竟然是她不想成为他的妻子。

一段很久远的记忆浮现在金耀霆的眼前。

那是三年前。

在长安，在城西的那棵柳树下，他与楚深深对彼此坦诚心意，私定了终生。

她扬着明媚的笑，对他说：“等下我就回去与爹说，要他退了与谷家的婚约，许我嫁给你。”

他却皱起眉头：“若丞相大人不允，怎么办？”

楚深深好看的小脸上没了笑容。

半晌，她抬起头，神情坚毅：“那我们就逃吧，阿疑，我们逃出长安，逃到天涯海角，随便去哪里都好，反正……我此生只想做你一个人的妻子。”

她的话让金耀霆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他将她搂紧怀中，语气更郑重：“我此生，也只娶你一人为妻。”

昔日少年的海誓山盟还在耳边回响。

如今两人相对，却是物是人非。

金耀霆的心已经疼得让他说不出话了，他只能执拗地紧紧盯着楚深深，试图从她的神情中找到一点可以慰藉自己的依靠。

然而……

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看向自己的眼里再也没有往日的爱意，更没有柔情，只有冰冷。

他不死心：“你说谎，你明明还是在乎我的，你用了姬雪这个名字，你不让萧容伤我，你分明……”

楚深深冷冷的打断了他：“我不爱你了，金耀霆，我之所以用这个名字，是因为我爱的人是少年时的金耀霆。”

“至于不让萧容伤你……你如今是大夏的凌云将军，你死了，我们逃不了。”

金耀霆的嗓音沙哑：“为了萧容？”

楚深深没有一点犹豫：“是，为了他，为了清水坊，也为了我自己。”

第29章

楚深深认真严肃的神情告诉金耀霆，她没骗他。

金耀霆喉间发哽：“所以，你不会回来了，是吗？”

楚深深一怔，但还是回答：“是。”

她以为金耀霆会就此妥协了。

然而下一秒，他缓缓站起身，一把就将她推倒在了床榻上。

“我不同意。”金耀霆语气发冷，眼底却透露出一股疯狂的执着，“我不会让你离开的，阿萤，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你。”

他肃冷的语气让这句话听起来根本不像是一句情话，反而像是威胁。

楚深深眉心紧蹙，顿感一阵不安：“金耀霆，你要做什么？！”

金耀霆俯下身，痴迷般地在她嘴角轻轻印下一吻。

“怕什么，我要做的事，不是早在两年前就做过了吗？”

“你疯了？！”

楚深深陡然睁大眼睛，极力的挣扎起来。

可金耀霆身上明明还带着伤，力气都大到她无法挣脱。

她只能尽力的躲避他的亲吻;“金耀霆，你放开我！”

金耀霆置若罔闻：“我是疯了，那从两年前我要与你成婚那天开始，所有人就都说我疯了。”

“但那又能怎么样？我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就像现在，我要把你留在身边，你就跑不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霸道，神情执拗。

可他的眼角分明湿润了。

楚深深怔住了。

金耀霆停住动作，十指紧扣在她的手腕上，整个人埋进了她的肩窝里。

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连语气都带着些许颤音：“阿萤……你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过的吗？我像一具行尸走肉，我没有一天觉得自己活着。”

“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我知道过去都是我做错了，我不该故意找一个女子来气你……后来兰念告诉了我你失约的原因，我才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

“我知道你身患寒疾之后，特意去求了药回来，但你不肯喝，你也不想见我，我只能每次趁夜深了偷偷去看你。”

“我想告诉你，其实我早就不生气了……你不知道那一年在边疆，我无数次都差点死了。”

“是因为想着你……我是想着你，我才撑着一口气活下去，我想要出人头地，想回到长安，告诉所有人我有能力护你，不管是丞相还是尚书，他们都不能阻止我娶你了。”

金耀霆的手收得越来越紧：“可我回长安那天，我就看见你要嫁给谷肃……我很生气，我以为你真的因为他才不要我。至于孟丞相……他有异心，皇上早就想铲除他，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他似乎想把当年的所有误会都解开，以为只要解开，他和她就能回到从前。

可楚深深无动于衷：“我说过了，我早已不在意父亲的死，也不在意你当时出于什么原因对我做了什么，我累了，我不想依附于任何一个人，被人操控的日子我过够了。”

“金耀霆，放我走吧。”

金耀霆覆在她身上的身子一颤。

他陡然抬起头：“那为什么萧容可以？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他是西域圣子，他在替西域王爷做事，他做的事是谋逆，是诛九族的罪！”

楚深深却不由得想起两年前。

她决然赴死那天，喝下的毒药是假的，其实是一瓶假死药。

而卖给她“毒药”的人就是萧容。

萧容在火药引燃之前将她从霍府带了出来，当晚假死药效一过，楚深深就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她从萧容口中得知了一切，然后萧容问她。

“你要回去找金耀霆，还是跟我离开？”

楚深深在沉默了很久之后，选择了跟萧容离开。

在大火烧光了霍府的第二天。

第30章

楚深深别开眼，避开金耀霆的目光。

“兰念应该跟你说过，我寒疾侵体，其实没几年可活了。”

金耀霆一怔。

楚深深不在意他的反应，继续说：“萧容救了我，他治好了我的寒疾，所以我才能活到现在……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做什么也和我没关系。但是——”

“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得还。”

话音未落，金耀霆眼前忽然闪过一抹冷光。

下一秒，楚深深手执银簪，狠狠扎进了他的胸口。

金耀霆身躯一震，下意识反手将她手腕擒住，咬着牙把银簪拔出来：“你以为这样能伤……”

话没说完，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晕眩。

身上的力气也在莫名的流失，金耀霆皱起眉，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的看向楚深深。

楚深深已经轻而易举地挣脱他的束缚。

她把他推到床榻的另一边，坐起身，神色淡淡：“是迷药，你好好睡一觉吧。”

她伸出手，盖住他的眼睑。

金耀霆再来不及发出一个音节，就沉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不知道睡了多久。

再醒来，苍慎在他身边，满脸的愧疚。

金耀霆猛然坐起身：“楚深深呢？”

这一下不小心扯到伤口，他脸色微白，但已经顾不上了。

苍慎抿了抿唇：“夫人……带着萧容跑了。”

“跑了？”金耀霆紧锁眉心，“这么多人，她一个女子是怎么带着萧容跑的？！”

苍慎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原来在楚深深刺伤金耀霆之后，她就慌张地跑出去，说有人刺伤金耀霆。

苍慎等人以为余孽没抓尽，立刻顺着敞开的窗户往外追。

所有人都知道楚深深是金耀霆的妻子，又亲耳听见萧容说给她下蛊的事情，自然而然以为楚深深是被迫跟着萧容的，就没人防备她。

等苍慎追出去好远都没发现有什么刺客的踪影，他才察觉到不对。

赶回来后，楚深深和萧容都不见了。

苍慎惭愧的低了眉眼：“抱歉将军，都是我失误。”

“不怪你。”金耀霆闭了闭眼。

是他自己对楚深深没防备，而且将士们也是因为他，才没对楚深深设防。

他现在只想知道，当初萧容是怎么带着楚深深从他眼皮子底下离开的，而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想起昏迷前，楚深深对他说的那句“萧容对我有救命之恩。”

金耀霆的头隐隐作痛起来。

“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吗？”

苍慎摇头：“不知道，但我估计萧容如今已经暴露，应该只能回西域去。”

金耀霆沉默不语。

他让人往长安送消息，没十天半个月到不了长安，等消息到了长安，估摸萧容也回到西域了。

如今唯一不知道的是萧容等人到底在谋划什么，他没有诏令不能回长安城，只能等。

而楚深深……

金耀霆声音低沉：“派人去盯着西域的情况，小心一点，再派一队人去找阿萤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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