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我大燕国攻伐了魏国有近百年,魏国早就成了穷弩之末,困顿不堪,来年春,我等直逼大梁,势取魏国,公子安心。” 陆九卿的话令吴素鸢心中一暖,眼眶忍不住便微微发了红,她柔顺地起了身,赔笑道,“吴素鸢无用,便为将军们斟酒赔罪罢。” 这回无人再为难她,她起了身一一侍奉将军们饮酒。 不过三巡,原先口出狂言生龙活虎的燕国将领们便生了困意,陆陆续续地倒下了,或伏于案几,或醉倒在席子上。 尚还清醒的已经没有几个了。 裴孝廉察出不对劲来,怒而摔了酒觞,踉踉跄跄地起身喝道,“公子!汤里有毒!” 原先提议要起舞助兴那人顿时变了脸色,吼了一声“魏贼!”,旋即拔出腰间大刀便向她砍来。 那人身形魁梧,若是平时,这大刀劈来必是凛凛生风,但此时那握刀的手却兀自颤悠着发抖。 吴素鸢手起刀落,袍袖中的尖刀已削进了那人的脖颈之中。 那人立时绝息倒地。 滚烫的血花喷溅了吴素鸢一身,那水蓝色的长袍倒似绣上了点点山桃。 她在军中三年,杀人不过是最寻常的事罢了。 满座惊变,但起得了身的却只有裴孝廉了。 “魏贼受死!” 他断喝一声,强撑着身子挡在陶翊风面前,须臾拔刀杀来,瞬息之间却脸色惊变,继而瞪大眼睛,片刻弯刀“砰”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吴素鸢的尖刀早已穿过衣袍刺中了他的腰腹。 便听裴孝廉“呃”地一声,捂住腰腹摔倒在地,目眦尽裂地瞪着吴素鸢,叱骂声从齿缝里迸将出来,“魏贼!恨不能早......早些杀你!” 吴素鸢满手的血,她转头朝主座望去,主座上的燕国公子正单手扶额,薄唇紧抿,一双凤目冷艳凌厉,似一把利刃朝她直直刺来。 他们大概是想不到,一向低眉顺眼的魏俘竟敢血洗这满室的公子将军。 曼陀罗末,混入鱼汤,无色无味,难以察觉。 食之麻醉昏睡,不知需有多久。 直棂窗上映着红彤彤的烟花,乍然升起复又归于寂灭。 而吴素鸢缦立成姿。 自进了燕军大营,她从未有一刻似眼下如松柏一般站得笔直。 她攥紧尖刀,清瘦的双手拢于袍袖之中,缓缓抬步朝陶翊风走去。 第17章“吴素鸢,你要杀我?” 陶翊风的左手探上了一旁的剑台,剑台上正放着一把金柄匕首,一柄青龙宝剑。 他的手修长干净,骨节根根分明,能清晰地看见手背的脉络和青筋。 他将匕首握在掌心,她亦轻而易举地便将他的青龙宝剑取来。 陶翊风眉心紧蹙,鹰华的眸子半眯,便是此时中了曼陀罗的毒,依旧将吴素鸢扑在身下。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那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当面逼来。 他弃了刀鞘,锋利的刀尖对准了她的胸口,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魏俘,你好大的胆子。” 她的桃花眸子是双瞳剪水,她沾血的水蓝色长袍也益发衬得她仙姿佚貌。 她很聪明。 极能隐忍。 她心性硬。 身段软。 她能柔得似一汪春水,亦能手起刀落杀人如麻。 模样是寒玉簪水,轻纱碧烟。 眉心一颗朱砂痣,却平添几分妖艳。 分明是不施粉黛,却心机暗藏。 那人神色不定,修长的手轻轻颤着,匕首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吴素鸢心里笑他,此时不杀,可就晚了。 她用了十足的力道将他掀翻在地,一字一顿提醒道,“我不叫魏俘。” 她不叫魏俘。 她是魏人。 她叫吴素鸢。 姚吴素鸢。 燕人却从未正色喊过一声她的名字。 她曾半裸着身子跪在他的脚下,任他羞辱自己“低贱浮荡”,只为求他放自己一马。 她恨透了他的折辱戏弄,手中的尖刀毫不犹疑地横上了他的脖颈。 那人在她身下大口喘着气,曼陀罗的毒使他面色发红,他的眼底带着五分诧色,五分不定,“你要杀我?” 难道不该杀吗? 该杀! 该挖出他的心肝,该将他剥皮揎草。 免得他烧尽魏国的山野,再夺取魏国的黄河。 不。 不杀。 杀了燕公子,魏国必亡。 她生在魏国,长在魏国,虽不过是一株孤零的蓬蒿,但依旧爱她的魏国。那里有父亲母亲的白骨,也有她的大表哥。 “公子不曾杀我,我亦不杀公子。”吴素鸢直视着陶翊风的眼睛,他的眸光摄人心神,但吴素鸢不惧,“但公子羞辱我的,我用这一刀来还。” 他的脖颈青筋暴突,他眼睁睁地看着吴素鸢甩开袍袖高高扬起尖刃,利落地在他颈窝划了一刀。 “刺啦”一声。 他凝眉闷哼。 但他并没有死,也并没有血流如注。 那一刀力道掌握得极好,只不过划破了他最浅的一层皮肉罢了,却也划开了口子,渗出血来。 陶翊风脸色煞白,眼尾通红,想来也知必定从无人敢如此伤他辱他。 他乍然睁眸,竟喃喃唤道,“吴素鸢。”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吴素鸢”,以前是没有的。 吴素鸢一笑,将尖刀扔在一旁,没有问他要说什么,他那一张薄唇只会吐出这世间最恶毒的华语罢了。 如今她就要回到大表哥身边,她才不屑于去听陶翊风到底要说什么。 反手将他的青龙宝剑悬于腰身,声音似是敲冰戛玉,“借公子青龙宝剑一用。” 他的青龙宝剑由前朝最好的剑师所铸,削金断石,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另一面雕有两条青龙。 世间仅此一把,为燕国大公子陶翊风所有。 陶翊风捉住她的手腕,问她,“借去何用?” 若是寻常时候,吴素鸢定然挣脱不开。如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连三分力道都没有了,她轻易地便拨开了他,旋即起了身,莞尔一笑,“送给大表哥的战利品。” 俘获了公子陶翊风的青龙剑,便与俘获了公子陶翊风无异。 他总把“魏俘”挂在嘴边,如今也必要被世人耻笑。 陶翊风冷凝着脸,他颈间的血渍红得十分妖冶,他薄唇轻启,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吴素鸢没有听清,也不屑去分辨。 她手中握紧了青龙宝剑,毫不犹疑地转身往外走去。 夜阑人静,易水的鞭炮声逐渐小了起来,空中只有零星的烟火发出微弱的啪啦声。 岁聿云暮,一元复始。 天一亮,便是魏昭平四年了。 木推门旦一推开,立时灌进大片风雪来,她凛然打了几个寒战。 回头见主座上那人正睁眸瞧她,薄唇毫无血色,眼底却红得似要泛出血来。 吴素鸢断然阖紧了推门,将正堂的人全都隔绝在别馆之里。 疾疾往庖厨走去,她的巴菽还藏在灶台一旁。 迎面见槿娘哼着曲子扭着走来,她穿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