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说:“沈家在京城五里外有一处庄子,你今日便搬过去。” 他真是厌恶极了我,要不然怎么会在大婚第二日便要将我赶走。 我自嘲着,压下心里翻涌的涩意,轻声问:“要是……我不愿呢?” 霍权的脸色一下子冷沉了下来。 不等他说话,我对着灵衣开口:“灵衣,你先出去吧,我和夫君有些话想说。” 灵衣不放心,可碍于尊卑只能退下。 她出门时,将房门虚掩上。 刹那,房内就剩下我和霍权。 我凝望着男人好看的眉眼,回想起了曾经我们二人相处的一幕幕…… 怎么就换了个身份,就变成如今这样了呢? 我垂眸掩住眼里又翻涌上来的热气,嗓音沙哑:“夫君,你还记得你曾跟我说过的那些话吗?” “你说你们那个年代都是一夫一妻制,你说你此生也只会娶我一人。你说你们那个年代男子与女子的结合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自由恋爱,就是像你我这般……” 我以为我说的这些,能够勾起他的回忆,能让他软化。 我起身走上前,想要去拉他的手。 可霍权没有丝毫动容,他一把挥开我。 我没站稳,整个人重重的撞在桌子上,掌心被桌边划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很疼,却比不上霍权的话带来的伤害:“我这些话是对赵意绵说的,不是你。” 他口中的赵意绵,便是我的长姐。 意绵,情意绵绵。 她出生时,正是父亲赵承和嫡母恩爱之时,便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可后来赵承还是背叛了嫡母,纳了我的母亲,在生下我前又厌弃了我的母亲,另纳新人…… 想到惨死在隆冬的母亲,我用力攥紧了手,指甲陷在伤口里,疼得我浑身发抖。 好一会儿,我才撑着桌子站稳,抬眸望向霍权:“可那时在你面前的人是我,不是长姐。” “难道我不是赵家的嫡女,那些爱意便不算数了吗?” 霍权没有回答。 他盯着我在流血的手,沉默了很久才说:“冉颜,何必强求?” 第3章 我眼睫猛地一颤,一直压抑的酸涩冲上眼眶。 我只是想要留住他,留住这个我爱的男人,想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与他携手百年。 这是每个女子最普通的期望,怎么到霍权这儿就成了强求?!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却听霍权再度开口:“你若不走,我便休了你。” 我像是被浇了盆冷水,困在冰天雪地一般,再也暖不起来了。 我从没想过霍权会这样说,他明知道如今这世道被休弃的女子会遭遇什么样的苛责! “霍权……” 我喊着他的名字,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我从小便不善言谈,自小到大在赵家过的生活也教导我说多错多,保持沉默才能自保。 以至于此刻,我连一句质问都说不出来。 “砰!” 房外忽然卷起的冷风吹开了门,重重的砸在两侧,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脸上原本滚烫的泪也被吹的冰凉。 看着再没开口的霍权,我闭了闭眼,做出了选择:“我会搬去城外的庄子。” 霍权大抵是没想到话说到这个份上,我都要抓着他不放。 他眼中闪过抹深色,最后转身离去。 我站在敞开的门前,目送着他白色的背影消失在一片茫茫白雪之间。 灵衣走进来:“小姐,您当真要搬出去?城外可不比京城富足,您去了怕是要吃苦。” 我收回视线对上她担忧的目光,想笑笑安抚她,可嘴角却怎么也牵不动。 末了,只无力问了句:“不然……我还能如何?” 我连大婚当日被拒婚,自降为妾的荒唐事都做了,总不能再在大婚第二天,被霍权休弃。 若真如此,以赵承的性子根本不会再接受我这个让他丢了脸面的女儿。 到那时,我便彻底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霍权…… 我心里嗫嚅着这个名字,酸苦如生吞下去的药丸,久久化不开散不掉,顺着喉咙浸满了全身。 …… 灵衣手脚很麻利,很快就将行李收拾好了。 我站在沈府侧门,看着排成一排的五辆马车,绑在车辕上的红绸还没拆下,却已不复昨日新。 “小姐,可以出发了。” 灵衣的声音在旁响起,我看了她一眼,又扭头看向沈府院内。 我在等,等霍权来送我。 他一向有礼有节,以前我们要分别时,他总会亲眼目送着我上了马车才独自一人回府。 可冬日的天黑的太快,几乎转眼,就什么都瞧不见了。 只剩下零星的几盏灯笼悬挂在门房上,落在地上氤氲出一道黑影。 我怀里抱着的汤婆子也早就冷了,如今揽在怀里,更像抱了块寒冰,冻得全身打颤。 我也被迫清醒——霍权不会来了。 我眨了眨结满霜花的眼,在灵衣开口前哑声说:“我们走吧。” 话落,我转身上了马车。 在雪地站了几个时辰的脚泛着酸麻,踏上马凳的那刻,我腿脚一软,整个人朝下摔去—— 第4章 “小姐!” 耳边,灵衣的惊呼震耳欲聋。 我却连回一声都做不到,只能紧紧的护住头,祈祷着不会摔得太重。 可下一秒,我却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几乎是碰到的那一瞬间,我便认出怀抱的主人:“夫君……” 可尾音还没落,霍权便松开了手。 随着他后退,我看到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赫然是我的长姐——赵意绵。 赵意绵走了过来,一脸忧色:“尔笙,没摔到吧?” 她上上下下检查着,本就楚楚动人的面容更平添几分忧愁,让人心生软意。 但在赵家时,我与她并无交情。 或者说,她一直觉得是我母亲的存在导致赵承与嫡母情尽,也恨屋及乌的怨上了我。 我也知道,她此刻做出这副姐妹情深的样子,一是为了她一直以来向外人展示的蕙质兰心。 二是为了给霍权留一个好印象。 看到我不说话,赵意绵也演不下去,讪讪撤回了手。 “尔笙,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不信她不知道,却转头看向霍权,突然有些好奇他会怎么回答。 “她……” 霍权刚要开口,就被赵意绵打断了:“尔笙,你莫不是又和豫白拌嘴了?” “豫白好歹是你夫君,你总得敬着让着,别什么事都按着自己的脾气来。” 赵意绵字字句句护着霍权,也在我心上放了一把燎原大火。 “长姐也知道他是我夫君,那我与他如何也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轮得到你说教吗?” 我的语气太过尖锐,赵意绵瞬间苍白了脸色,眼里也挂上了一抹泪。 她抬手拭了拭眼角,强撑笑意:“是我多言了。” “豫白,今日也晚了,我先回府,改日我们再聊。” 话落,赵意绵转身走进了雪夜中。 紧接着,霍权也跟着她走了:“我送你。”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多看我一眼。 风雪蔓延的冬夜里,他们两个人渐渐走远,那背影看上去竟真的有几分般配。 “小姐,我们还走吗?” 寂静中,灵衣的声音响起。 我转头看向她,又看了眼霍权和赵意绵离去的那条路,手微微攥紧。 “不走了。” 我想赌一次,赌霍权会不会真的对我这么心狠。 万幸,我赌赢了。 第二天在饭席上见到霍权的那刻,他只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 我悬了一夜的心慢慢落回了实地。 “豫白,你今日可还要出去?”沈母的声音倏地响起。 闻言,我也跟着看向霍权。 他放下玉筷,颔首道:“嗯,与人约好了。” 约的是何人?赵意绵吗? 我思忖着,却听沈母叫我:“尔笙,左右你在府里也无事,不如跟豫白一起出去?” 似是没想到沈母会这么说,霍权当即变了脸:“不……” “不了。” 我打断了霍权的话,拒绝了沈母的提议。 我没回头,却能感受到霍权看来的诧异目光。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毕竟之前我哪怕做妾也要嫁给他,怎么可能放过一起出去的机会。 可是我也知道,我和霍权之间就像是一条已经绷紧的绳,再用力拉扯,怕是就要断了。 “母亲,我昨日染了些风寒,想在家里养养。” 听见这话,沈母没再强求,拉着我的手关切起来。 我一句一句回着,余光里,也瞧见了霍权起身离去的身影。 …… 霍权这一走,便是一整日,直到晚上才归来。 他推开我房门的那刻,我确实有些惊讶:“夫君……” 可霍权好像是醉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朝我走过来,然后揽着我倒在榻上,吻了上来—— 我曾以为我骗了霍权,他这辈子都不会碰我,我们永远不会有夫妻之实! 可现在…… 感受着霍权灼热的呼吸,我抬手环住他的脖颈,给予回应。 我真真切切的想要将自己全部交给他。 下一秒,我却听到霍权喊了一声:“意绵……” 第5章 意绵。 赵意绵。 我凝望着这个明显还醉着的男人,泪眼模糊。 可霍权不觉,依旧在声声喊着‘意绵’,每一声都刺痛我的心。 “霍权,你看清楚,我是冉颜,不是赵意绵!” 我嘶哑的提醒。 但霍权像是听不见,他吻着我,越来越重,越来越深,我用尽力气去推都推不开! 在沈府的第二夜,身体上的痛和心上的痛同时煎熬着我。 到最后,直接昏了过去。 第二日再醒来时,我睁眼便对上霍权冷凝的目光,如刀刮骨。 “冉颜,你简直不知廉耻!” “廉耻?”我轻声重复着霍权的话,喉咙哽的像是要被撕裂般,“你看清楚,这是我的屋子,昨夜是你醉酒闯进来!” 霍权一顿,眉心微蹙,似是在回忆什么。 我看着他眼里情绪的变化,莫名就响起了他昨晚那一声声唤的名字。 “你说我不知廉耻,那昨晚一遍遍喊着赵意绵的你算什么?” “你和她……又做到了哪一步?” “住口!”霍权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