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消极的情绪像臭袜子翻面一样地一点点抖出来,他知道她的心里肯定已经很难受了。 霍司爵也过去轻轻地拍了拍温栩栩的肩膀。“孩子,你别胡思乱想。谁说你没有亲人,我和孝文都是你的亲人。”事到如今他也不忌讳什么了,“等到你们结婚了以后,只要你愿意,咱们还会有更多的小亲人。如果你不想要,你也永远有我和孝文,虽然你们还没有正式成家,可我早就是用父亲的感情来看待你了。” 温栩栩从于孝文的怀里出来,低着头,睫毛上挂着泪水,情绪激动的她还说不出什么来回应霍司爵,她只能表示接受和感激地点点头。 她给周南山发了一条语音微信,确认了他在家,也许是她的语气和平常自己所习惯的语气不一样,周南山没有打马虎眼说自己今天有事,而是回了一条:“有什么事回来说吧。” 开门的时候,见到温栩栩身边的于孝文,周南山吃了一惊。温栩栩不等他开口,就直接介绍:“爸,这是我男朋友于孝文,今天陪我一起过来。”周南山把他们让进屋来,于孝文把在路上买的酒和进口水果都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对不起没跟您提前打招呼,只是我也是刚刚知道了一些事,所以不想耽搁,想赶紧过来问问您。”温栩栩一边在沙发里坐下一边说。 这边周南山才刚刚和于孝文握过手,才刚刚在沙发里坐定,上下打量的视线都还没完全从于孝文身上挪开。从他们进门到现在不过短短的几十秒,周南山以为温栩栩这次突然回来的目的主要就是想把结婚对象介绍给自己认识,但现在听温栩栩话里的语气,似乎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怎么了,什么事啊?” “爸,关于我小姨的事,我妈跟您说过多少?”温栩栩问。 周南山把头扭到一边,“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我知道我妈不喜欢小姨,她恨小姨,但是小姨毕竟是她妹妹,是她看着长大的。你们是夫妻,她肯定跟你说过小姨的事的。” “是的,她是跟我说过一些。她说她们的姐妹缘分是孽缘,她自己为这个妹妹牺牲奉献了太多,结果……”周南山从放在茶几上的烟盒里取出一支烟,“你心急火燎地回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一直坐在一边没说话的于孝文此刻也听出来了周南山语气里的不快,他赶紧说:“叔叔,对不起啊,今天怪我,太冒昧了,直接就这样跑过来了,太失态了。主要也是,我有点担心小雅,她现在之所以情绪这么激动是因为她刚刚从我爸那得知了关于她小姨的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周南山听得糊里糊涂,“这和你父亲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的,我爸退休以前是名刑警,小雅对于小姨有一些疑问,所以就去找了我爸帮忙查一查……” 话音未落,周南山的脸色已然又暗下去了几分。他知道温栩栩有男朋友,也知道男朋友姓于,自己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见,连名字都还没记住呢,竟然就已经开始谈论起自己妻妹的事,还把他当过警察的父亲搅进去。亡妻在当年是因为小姨子才间接变成了寡妇,才有了后来他们之间的故事,所以提起小姨子的事,周南山总觉得四舍五入拐弯抹角地也和自己沾点关系。现在一个生人冒然在自己面前提起有关于自己的私事,这让他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什么事啊,严重到还要去找警察?” “爸,你知道吗?小姨当年是考上了大学的,只不过她是被人顶替了。”温栩栩已经顾不上周南山口气里明显的不悦,她干脆了当地说了出来,“这件事我妈她知道吗?” 周南山的反应并没有温栩栩预想里的那么大,他只是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脸上流露出了几分疑惑。他说:“被人顶替,这是怎么回事?” “有个人冒充是她,偷了她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用了她的名字去大学报道。她这边还一直以为自己高考落榜了,觉得没脸面对家里人,这才离家出走的。” 温栩栩说完这些,期盼着周南山能再给出哪怕多一点震惊的反应,可他深思了一会以后才摇摇头说,“这事,我想你妈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有股失望爬上了温栩栩的心,她这才意识到,她在心底暗暗期盼的,是作为母亲丈夫的继父可以以小姨娘家人的身份,为小姨多年前的遭遇抱一声不平,哪怕只是几句表示不公,愤慨的话也好。即使小姨已经死去,即使事到如今,这件事再也没有弥补的可能。 “陈年旧事了,提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周南山说。然后他转向于孝文,“坐了这么久,连杯水都没有给你倒。”说着就起来往厨房的方向走。 “叔叔,别忙了,我一点也不渴。”于孝文有点尴尬地说。 周南山没听他的,他泡了茶,然后给于孝文和温栩栩一人倒了一杯。 “这是新茶,你们尝尝。”他把杯子轻轻地推到温栩栩跟前,“佳卉不喜欢喝茶,你也不常回来,我朋友给我送了好多茶,待会你们走的时候带走一点慢慢喝。”周南山已经转移了话题。 于孝文望着温栩栩,她脸上挫败的神情表情她分明是后悔这么冲动地跑这一趟的。他本来还想着,在他们父女二人的谈话结束后,自己可以和未来的岳父聊一聊,就算他不是温栩栩的生身父亲,可毕竟也有养育之恩。自己爱屋及乌,自然也要尊敬爱戴。可眼下的气氛实在不适合未来翁婿的谈话。于孝文给温栩栩使了一个眼色,希望她能看明白自己的意思,赶紧找个机会闪人。 “爸,我妈是不是到死也没有原谅小姨?”温栩栩不死心,继续问,“你说如果她知道小姨有过这样的遭遇,她会不会对小姨宽容一点?” 于孝文的眼色明显没用,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既有点后悔自己陪小雅跑这一趟,又庆幸自己在这里,因为碍于他这个生人在,周南山才不至于朝小雅发火。他低下头,眼下这情形,他只能尴尬地保持沉默。 “你小姨的事,是你妈妈心里的一个伤疤,她愿意说的时候,我会听。我从来不会主动在她面前提起。”周南山的声音冷静里带着真诚,“你姥爷和你爸爸出事的时候,你妈妈还很年轻,那样的变故简直就像是生生地砍断了她的四肢,她跟我说过,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你,那说不定她自己也撑不下去。对于你小姨,你妈妈的感情肯定是复杂的。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你妈妈当时一腔的愤恨和不平,总得找个出口发泄,否则她自己也疯了。我想,即使她知道些什么,但木已成舟,破镜难圆,想再重修姐妹情谊也是难了。” “爸,听您这话的意思,我妈是对这件事有所察觉的?” “这个我也不好说,只是我自己的一种感觉,而且如果不是你今天一再的追问,我恐怕也没办法把这种感觉和你说的事联系起来。” “那到底是什么感觉?” “你姥姥去世后的第二年,应该是快过年的时候,她收拾你姥姥留下来的东西,结果在一个装着旧粮票的信封里发现了一些单据,当时她的神情看起来就有点不对劲。后来我记住了那个信封,有一次趁她不在家的时候,我把那个信封里的东西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张医院的缴费单。” “医院的缴费单?” “是的,你小的时候病了一次,气管炎,高烧不退,后来成了肺炎,在医院里住了很久。那单子就是你那时候的住院缴费单。” 温栩栩对于那次的住院是没有记忆的,但她记得姥姥跟她提过她生病的事,每次到了冬天姥姥都会给温栩栩买梨煮糖水,说小的时候温栩栩上呼吸道感染住过院。 “那缴费单有什么问题吗?”温栩栩问。 “一开始我也没觉得那有什么问题,但后来再想想,才觉得有点不对。那个缴费单子上的数目很大。当时你妈妈还没有认识我。家里应该是拿不出这笔钱来的。”周南山忍不住叹了口气,“而且,缴费人的名字看起来很陌生,不姓安,不姓齐,也不是你姥姥,是个陌生人的名字。” “您还记得是什么名字吗?” 周南山摇摇头,“我记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是个三个字的姓唐的名字。” “那后来您跟我妈说起过这件事吗?” “没有。其实我自己也不确定那个缴费单,还有你妈妈当时的那个反应和你小姨的事有没有关系。当时不确定,现在也不确定。不过我想说的是,覆水难收,不是所有伤口都能愈合,即使你的小姨当年真的遭遇了天大的委屈,可家人确实是因为去寻找她才遭遇不幸的。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要让你妈不怨,那是不可能的。而且,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小姨那个时候说不定也怨过自己的家里人没办法帮她伸冤……所以这是一笔糊涂账,是压根算不清的。而且现在你妈妈和你小姨都不在了,再去计较这个还有什么意思。” 周南山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温栩栩也终于不再追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