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要替她爹爹报仇,还说要把那两张皮子都给她,原来只是有口无心,哄着她玩儿的。她却当了真。 他也不说,只叫人拿两张皮子过来,若不是秦泓来了正好撞上,她岂不是一直蒙在鼓里?还真当这两张皮子是小岭村的狼皮,心存感激。 她便问绣络:“谁拿进来的?说了什么没有?” 绣络回道:“是洛嬷嬷着人送进来的,说是姐姐知道的。说今年天冷,正好用得上。” 信信大口地吃着粥,浓香粘稠的腊八粥顺着嗓子,热热地滑进胃,她却觉得还是透着心的冷。 秦泓便大声笑道:“不会是洛嬷嬷送你的谢媒礼罢。魏紫可跟我说了,这回绿霞能跟仗剑有情人终成眷属,可都是你出的力。” 众人都一齐哄笑起来,绿霞更是羞得没处躲,气得拿了一个引枕去扔秦泓:“你一个作小爷的,说话怎么没个正行!” ***** 柯翌瑾去给姚夫人请完安回来,顶着西北风刚踏进银鞍院,就听得一阵哄笑。 他黑眉间锁成一个川字,恼道:“去瞧瞧,是谁的屋子这般喧哗!” 青岚陪着他一起去的,听得这话,瞥了一眼道:“这院子谁不小心谨慎地当差?除了信信,谁敢这么放肆!” 柯翌瑾在白石曲桥上站住脚,琥珀色的眸子往笑声喧闹处凝视了片刻,抬脚走去,青岚一惊,紧紧跟上,道:“爷,今儿风大天冷,您不如先进去换了衣裳,喝碗热粥。若要训斥她,奴婢去叫她就是。” 柯翌瑾却充耳不闻,脚步更快,青岚一路小跑才追上。 一时到了屋门口,就听里头一个娇软的声音笑道:“魏紫姐姐,我可知道你了!以后有什么事,再不敢跟你说了!说了,你全告诉三爷去!” 所有人的声音全都听不见了。 只有那一个声音,娇软的,轻柔的,如那春日里的紫藤花,风一吹,就簌簌响,叫人担心承不住大一些风力,全都散了。 他顿住了脚,暗暗捏紧了拳。 “快开门。爷都回来了,你们还敢这样吵闹。” 一个尖锐的声音格外刺耳的响起。 他回过神来,再要转身已经来不及,不由有些怨怒地瞪了青岚一眼。明明青岚说话,向来声若蚊蚋,什么时候也成了河东狮般能吼?! 屋里一阵乱响,门开了,就见一张白皙圆红的小脸,黑葡萄似的眼,亮得像两块宝石,看见他,惊讶地叫道:“大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没跟娆姐姐一起陪母亲喝粥?” 他的视线却越过堵着门口的秦泓,迫不及待往屋里投去。 室外光亮,一时倒衬得室内昏暗,根本看不清楚谁是谁。 可一道纤细袅袅的身影,就好像会发光一般,直直撞进他的眼中。 好久不见。 她巴掌大的小脸圆润了不少,粉嫩发光,水色灵灵,像紫藤花饱满的花瓣。 “豆蔻梢头春欲透,情知巫峡待为云。” 两行诗句翩然上心,他他=“嗯”了一声,没回答秦泓的话,迈步进了屋,屋子本就狭窄,又已经站满了人,他再一进来,更显得拥挤。 他尴尬地停了脚,目光定定地看着她,道:“刚进院子,就听得你屋里欢声笑语的,你的伤可好了?” 她依在炕边,依旧垂着眼,长黑的睫毛如两道黑色的蝶翅,向眼下投出两道半月形的影子,让她看起来好像一抹轻飘飘的影子,有些不真实。 “回爷的话,已经好了。” 连声音也都轻飘飘的,仿佛下一刻就会叫风一吹就散了。 他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秦泓折返回来,嘴里还叨叨着:“唉,大哥可真是白费了我的一番苦心。我看正好娆姐姐也在,你们两个陪着母亲,我在倒显得多余,才跑到这里来找信信玩耍的。你一抬脚走了……娆姐姐怎么办?” 信信见秦泓这般絮叨,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就听青岚道:“侯爷去了。像是有话跟夫人说,爷才回来的。” 侯爷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去姚夫人处的日子就没两天。 这倒有些稀奇。 不过再转念一想,眼看就要过年了,府里事情多如牛毛,侯爷总要跟夫人商议的。 她便一声不吭地依旧垂着眉眼,却悄悄拉了拉红焉的袖子,朝桌上悄悄努了努嘴。 红焉忙道:“青岚姐姐,世子爷可用过午饭了?若是没用过,奴婢这就去准备。” 青岚道:“还没,你快去。” 红焉也不及收拾东西,一溜烟跑了。 柯翌瑾将一切看在眼里,垂下眸子,沉默片刻,声音干涩,道:“你既好了,一会儿吃完饭,去紫藤斋。” 说着,转身而去。 青岚紧紧跟了上去。 重归于好 倒把秦泓弄得一脸莫名其妙, 嘟囔道:“大哥没事吧?我这么个大活人,他刚才是不是根本没瞧见呀?我……我去看看娆姐姐,先走了。” 等送走秦泓跟魏紫, 信信复又坐下, 慢慢喝剩下的粥。 绣络便道:“姐姐, 这两张狼皮子,我想过了,一张给您做成褥子, 垫着用。另一张, 做一件背心, 我看您身上这件小羊羔皮也小了, 剩下的边角料, 就做一顶雪帽。您看可好?” 信信喝完碗底的最后一口粥,想了想,道:“不用。我还是喜欢小羊羔毛, 回头你替我买两张来。这狼皮, 我拿回家去, 给我娘和弟弟,一人做一件背心。” 绣络张张嘴, 还想说什么,就见绿霞给自己使了个眼色, 她不解地应了,收拾了碗筷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绿霞跟信信。 信信便开箱子找衣裳换上。 绿霞一边帮手, 一边忍不住劝道:“爷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了。你就别再生他气了。毕竟咱们……再怎么也只是个奴婢。” 信信听到这话,仰着脸, 默默片刻,揽住绿霞的肩膀, 右嘴角微微翘起,点了点头。 ***** 好久没进紫藤斋。大门虚掩,挂着厚重茶色盘金银线的帘子。 一股沉香味直冲鼻子。 她不由暗暗皱眉。这味道跟姚夫人屋里一样。她以前倒不知道,柯翌瑾也从来不说,她都是捡自己喜欢的香随便烧上,夏天雪松香,冬天白檀。说来柯翌瑾是从来不在这些小地方计较。 今儿这香多半是青岚点的。 她轻手轻脚的,就听青岚的声音道:“世子爷,按理我不该说这个。” 她不由站住脚,翻了下白眼。不该说就闭嘴,偏要说。想来又不是什么好话。 倒是奇怪跟青岚的小丫头为什么没在门口把风。 “她这伤其实早好了。偏要跟爷犟着,就等着爷先低头去请她回来。再怎么,也是高低有别,爷怎么能向一个丫头服了软!我们这些人,自小服侍爷,……就这般不入爷的眼么?我哪里做得不好,爷只管教导……我什么都会改呀……” 青岚本就声音低细,说到最后,带了哭腔,听起来模模糊糊的。 “服……软?谁服软了!刚才……刚才不过是见泓哥儿在她屋里,我若发作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罢了。你先下去吧。若她还不肯来,便去催上一催。”柯翌瑾声音很响,却有些虚张声势的结巴。 倒叫她听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