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什么大喜?” “多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说话做事还这么不稳重。” 丁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起衣袖,沾了沾太阳穴附近,也不知道是在擦泪还是擦汗。 “先生,大少爷去火车站将人接回来了,是二少爷和姑爷来京市了。” 后院的空气,仿佛一瞬间凝结住了。 盛安宁一直注意着小老头手里的动作,眼见他手一松,那把明代的紫砂壶就要落地。 幸好她眼疾手快,正好接住。 小老头却是再没心思管别的,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跨了下来。 这一刻,她熟悉的外公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传闻中的苏老。 苏懿眯着眼睛寒光四射,缓缓站了起来。 “小丁,你刚刚说,谁来了?” 丁伯低着头恭声答道:“先生,姑爷回来了。” “林泽民,这小畜生居然还有种来京市,看老子不打折他的腿!” 盛安宁坐在一旁傻傻地看着。 刚刚还被她这位孕妇搀扶着走路的小老头,竟一下挺直了腰背。 手里握着一根拐杖,就像是握着一把宝剑,又或者更像是一根打狗棒。 “那小畜生呢,现在在哪里?” 丁伯垂着脑袋道:“姑爷不敢擅自回府,此刻正在前面的院子中央跪着。” 小老头听完这话,就像是脚下生风,疾步而去,一溜烟就没了影。 直到小老头走没了影,丁伯才站直了身子,微微叹气。 “这一天,终于等到了。” 斯文儒雅的脸上不见惆怅,反而是多了几分如愿和庆幸。 见盛安宁仍坐在亭子里,手里把玩着那把紫砂壶,丁伯强忍着笑意道:“前面的热闹,小小姐不准备去看一看么?” 盛安宁抬头看了丁伯一眼,咧嘴笑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那么血腥暴力的场面,不看也罢。” “我那有许多消肿化瘀,专治皮外伤的药,回头给我爸爸送些过去。” “倒是这一把紫砂壶,真是个好东西,差一点就碎了。算了,还是留给我吧。” “丁伯,回头我回广市的时候,您记得帮我包起来。” 丁伯笑着点头,“这把壶,原是有一套的,剩下的应该在书房博古架上放着,回头一块儿给小小姐包起来。” 盛安宁眼前一亮,“太棒了!” 盛安宁淡笑着起身,伸了个懒腰。 “不行,我还是要回去睡个回笼觉。” 前面那一出大戏,午饭前怕是很难收尾。 这一觉,盛安宁直接睡到了天黑。 据说午饭和晚饭都取消了,她的孕妇餐还是家里佣人直接送到房间来的。 直到第二天,盛安宁才知道这件事情的最终结果。 林父被狠狠揍了一顿,三天都下不了床。 当然,盛安宁有点怀疑,这其中多少有点林父故意拿乔的成分。 这件闹了二十来年的事情,最后竟是以林父卖子求荣收场。 林父主动提出,让大哥林久泽更名为苏久泽,在户口本上体现。 原先苏久泽这个名字,都只是小老头一厢情愿,自己叫叫而已。 仅这一点,一下就戳在了小老头的心尖上。 再加上,再提出这个建议之前,林泽民当真是跪在院子里,让小老头举着拐杖饱饱揍了一顿出气。 没人敢上前拦,林泽民也一声不吭,生生全程扛了下来。 自从林二哥来了京市后,摘樱桃的活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二哥,大哥这几天都忙什么呢?怎么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树底下,盛安宁搬着一张小凳子,坐等吃樱桃。 林二哥在树上跳来跳去,专挑最大最红的采。 “他呀,大概是躲清静吧!” “咱爸多贼呀,若不是实在管不住大哥了,他会舍得放手?” “看吧,第一步是改户口,第二部就是介绍相亲对象了。” 盛安宁仔细一琢磨,确实是像小老头的风格。 “可不么,外公一心想着赶紧找个后继承苏家香火,既然大哥都改姓了,下一步可不就是催婚催生么。” “爸爸可真高明,这可是明晃晃地祸水东引。” 林二哥躺在树上,一边吃樱桃一边乐。 “可不是么!” “而且你想啊,若是放在二十年前,外公这一顿打下来,咱爸怕是得一个月都下不了床。” “如今过了二十年,顶多在床上躺半天,剩下两天半,全靠演技。” 盛安宁听完这话,也忍不住咯咯直乐。 不管怎样,翁婿两个总算是冰释前嫌。 小老头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三天后也只能接受了事实。 林泽民左一声爸,右一声爹,直把他脑瓜子吵得嗡嗡的。 终于,在林父和林二哥住进苏家老宅的一周之后,小老头发话了。 “不是来京市接人的么?接了人赶紧滚蛋!别整天在老子跟前晃悠,看着就烦!” 苏家算是世家大族,书香门第。 小老头行事做派,就像丁伯给人的第一映像,斯文儒雅。 没想到遇见这个滚刀肉一般的女婿后,天天只能被气得口吐莲花。 盛安宁这一趟京市之旅,总共呆了两个多月。 八月上旬,林家一行四人,总算是回到了广市。 至于大哥苏久泽,则被彻彻底底地留在了京市苏家。 “阿衍呢,怎么一天都没见到人。你今天回广市,难道没有提前跟他说?” 林二哥帮着她一边往楼上搬行李,一边笑着问道。 第239章小别胜新婚 “我没通知他。” 盛安宁眼底滑过一抹浅笑,小心翼翼地抱起一个小箱子。 林二哥看了她一眼,目测她手中的小箱子不沉,也就没管她。 “怎么,你们吵架了?”林二哥试探性地问道。 “才没有!我们才不会吵架。” “我提前了大半个月回来,想给他一个惊喜。” 盛安宁眼睛亮晶晶地道。 她带去京市的行李并不多,回来时的大箱子小箱子,主要都是外公外婆送给她的见面礼。 下午饱饱地睡了一觉,等到饿醒时,天已经快黑了。 林父和林母坐在客厅,不知道在聊什么,表情有些严肃。 “让你打电话,你到底打了没有?”林母催促道。 林父一边泡茶,一边安抚。 “你别着急,等娇娇醒了,先问问她什么情况。” 盛安宁听得一知半解,笑着走到沙发上坐下,“怎么了?” 弯腰时,她下意识摸了摸尚且平坦的小腹。 林母目露担忧地转向她,柔声问道:“娇娇,这天都要黑了,阿衍怎么还没过来?你们是不是……” 盛安宁笑了笑,抱起桌上一盆洗好的樱桃,开始吃了起来。 “妈妈,周时勋今天不会来了。” 林母一愣,半天没缓过神来,“为什么呀?” 林父望向她的眼神,也隐隐有些担心。 她的心中,顿时有些酸胀,一时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只是怀里抱着的樱桃,好像一下也没那么好吃了。 她将果盆放回桌上,淡淡地笑道:“爸爸,妈妈,我们没事儿。” “就是,我回广市的事情,并没有提前告诉周时勋。” 为了给他制造一个惊喜,离开京市之前,她还特意叮嘱赵师兄帮她保密,别说漏了嘴。 为的就是待她休整好后,给周时勋一个惊喜。 盛安宁悄悄抬头看了父母一眼。 她没敢说,到目前为止,周时勋还不知道她怀孕的事情。 林父眉头微微一皱,嘴巴张了张,显然不明白。 “你这孩子,回京市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提前跟阿衍说呢!” 说完便要起身,朝着窗边的电话走去,“我来给他打电话。反正也没几步路,正好叫他过来吃晚饭。” 倒是林母细细看了看盛安宁,终于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拉住林父。 “打什么电话?孩子自己心里有数。” 林母一边说,一边朝林父眨眼,凑到耳边小声说着悄悄话。 “没准娇娇是想给阿衍一个惊喜!是我们想多了。” “反正一路上有我们三个护着,下火车有司机接送,阿衍来不来接都一样!” 林父转头看着身边的妻子,一时有些懵,“刚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一家人吃完晚饭,盛安宁就回房休息了。 许是下午睡多了的缘故,亦或许是突然换了张床,盛安宁竟难得地失眠了。 随着窗外的灯,一盏一盏地熄灭,大家都进入了梦乡,她还在床上翻来覆去。 人一旦睡不着,白天的小事就会被翻出来,反复咀嚼。 她和周时勋在一起的时间,一转眼已经三年多了。 若是放在往常,周时勋没来找她,家里人并不会格外的关注。 可为什么今天,家人一个两个,都这么在意? 无非是因为,她腹中怀了周时勋的孩子。 看起来,家中一切如故。 可早已经有什么东西,悄悄发生了变化。 什么变化呢? 她好像已经一脚跨出了林家的院子,却还没 |